江春入旧年_作者:老胡十八(248)

2018-03-23 老胡十八

  据她前世观察,舅舅姨妈几个并未因江春母亲在家种地就看不起她,外公外婆也未长期纠结于她没考上大学这件事,江春不是太懂母亲对“大学”的执念从何而来。

  但她明白:读书虽不是万能的,但不读书却是万万不能的。

  这时代依然如此。

  故她也未与众人多话,随意聊了闲,就打着哈欠回了房。

  楼上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王氏是个勤快人,旁的几口子房间也就罢了,江春这常年不住人的,她却是隔几日就要帮她打扫一遍。

  故江春进了屋,见床铺折叠得整整齐齐,铺盖干净暖和,就是在那闲置着的书桌上摸了一把,也基本见不着灰尘的。

  她点亮油灯,习惯性睡前看了会儿书,再将那些烂熟于胸的知识过一遍,方才心满意足地睡下。

  不过躺在这熟悉的床铺上,她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一会儿想到大后日考试该如何准备文房四宝,一会儿想着考完了要等到年后二月间才晓得成绩与录取情况,这三个月的等待也是够漫长的……最后又想到那窦元芳,也不知他进城了没。

  这次他又是来做甚的?他与金江好似特别有缘?

  那窦丞芳可不是省油的灯,兄弟两个在家定是不安生的吧?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倒也就睡着了。

  另一头,那窦三站在县城门口张望,好容易见着相公回来了,急道:“相公怎去了这半日,小的好生为难,不知是该在这候着还是去路上瞧瞧……”

  “今日话怎这多?”窦元芳冷不丁来了一句,将窦三剩下一肚子的唠叨憋回嗓子眼去。

  看这已黑透了的天色,窦三忍不住又道:“相公怎就接了这次的差事,吃力不讨好,郡守也不是非得请您出马的……”

  窦元芳不耐地抬手,止了他的絮絮叨叨。

  城门是早就关了的,墙内耳房的窗户被窦三敲响,有卫兵惺忪着睡眼呵斥:“何人这晚了来扰清梦?不晓得天黑了就不可进城了哇?还不快快走开!”

  窦元芳只在旁站了,由窦三从怀里掏出块方形的青铜令牌来,对着那卫兵露了一眼。

  “甚鬼画符!还不快快走开,再说一遍,天黑就不许进……”说着忙睁大眼望着他二人,似是不敢相信似的,确认了一番:“这……这……二位相公当真是郡守派来的督学?对……对不住……”

  说着忙不迭从那城郭后头出来开了门。

  窦三不乐意的骂了句:“这狗东西!”

  倒是那卫兵,一改先前大|爷样子,瞬间成了狗腿子,点头哈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两位相公切莫放在心上,前几日就听闻上头说有督学要来了,只咱们兄弟几个在这儿守了几日,也未得见,哪晓得两位督学相公这般晚了才进城……不知二位可用过饭食了?小的这就去县衙禀告太爷……”

  窦元芳不耐。

  窦三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骂道:“要你多话!相公自有安排。”

  那小卒方讪讪住了嘴。

  窦元芳却是无奈叹了口气,现今这朝堂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金江虽是小城,但也算西南重镇了,南联蛮夷,西络川蜀,不说城墙没个人高,连头牲口都挡不住……就这般夜里,守卫的也是个傻子,要真有甚闪失,他自己只会夹紧尾巴逃窜……

  朝堂对边防的懒惫真是愈发不像话了!

  想到这每一座城池,每一寸城墙皆是无数士卒儿郎用鲜血捍卫下来的,窦元芳愈发无奈了。上头官家眼睛望不到这来,下头人也只管睁只眼闭只眼,倒是朝堂的明争暗斗,众人却是睁大了眼,竖直了耳……

  窦元芳领着窦三先进城找了家客栈,随意歇下不提。

  夜里只尽是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有那小儿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自己,有段丽娘“窦元芳就是个伪君子”的奚落,还有军营里副将马革裹尸的场景……最后又换到了几日前在大理,段老夫人语重心长的一句“元芳哪,就当是岳母求求你了,放过丽娘吧……”

  第二日醒来,窦元芳浑身不得劲,这种众人皆道他是恶人的憋屈,他要忍到何时?就似年幼时,亲生母亲为了与庶母争宠,故意将他推进水塘病了几日。

  最后陷害庶母未成,她只对外宣称是他自己不小心跌落的,众人皆来责他为何不小心着些,祖母罚他跪着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抄了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