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责怪的看了她一眼,还是那身湖蓝色衣裙,也太单薄了些……他忙牵了她手,快快的进了屋。
屋子还是那再寻常不过的民居,元芳放开她手,亲自倒了杯热茶与她。那暖融融的茶盅才入手,江春就觉着周身都开始暖和起来,正要开口道谢,却又想起来,他已不是她的“窦叔父”了,好似不消那般客套与敬畏。
但……他们现在是何关系,她又不好意思细想。
自他受伤后,两个谁也未提出确立关系的要求来,就似上辈子的她与初恋男友一般,自然而然就在一处了。他都未说过喜欢她,她就与他牵上了手……这种水到渠成的关系,刚开始还会令她沮丧,好似她天生就是没有被表白的命一般!
元芳见她天马行空,不知又想到何处去了,皱着眉道:“莫愣着,快将这热茶吃了,暖暖肚子。”
江春听话的喝了小半杯下肚,暖暖的茶水带着热气在她胸腹间徜徉,她只恨不得舒服的叹口气……但想到现今局势,那股舒服与心满意足又只好似昙花一现。
“窦……元芳哥哥,窦家祖母可还好?”老人家遭遇这轮番打击,不知可还承受得住,若身子不好,有能用得上她的地方,她定是义不容辞的。
“尚可,我姑姑的事她已预料到了,只是,大皇子……”那股悲伤令他继续不下去了。
江春理解的点点头,从老人家接二连三进宫请命,她就晓得她定是下好全身而退,甚或背水一战的决心了。
“只是未曾想到,他竟狠心至此。”元芳叹息着说出来。
江春晓得,那个“他”是皇帝。
“那你,打算如何?”江春终于问出了这句,冒着被他拒绝回答的风险,鼓足了勇气。
元芳定睛望着她,见她抿着嘴角小心翼翼,笑着问:“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只是龙潭虎穴,我等唯有背水一战……你怕麽?”
江春不曾犹豫的点点头。
怕他看不出来,她又使劲捏着他无名指,微笑着道:“我不怕,上天一定会站在你们这头的。”
元芳望着她那认真样子,微红的粉颊,黑白分明、顾盼神飞的杏眼,只觉着有些心热,怎会这般好看?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她脸颊。
江春面上被他粗糙的掌纹与老茧刮得有些不适,微痒不疼,她微微皱了眉,嘟囔着嘴巴道:“元芳哥哥,疼。”
元芳被她那娇嗔的语气弄得身上发软,手上却是愈发又抹了一把。江春越发不舒服了,嘴里嘟囔着避开了去。
恰在此时,房门被敲响,元芳回过神志,道了句“进来”,就见叶掌柜提了食盒进门,还对着江春招呼了一声,才端出一大海碗的面来。
直到热气腾腾的面放桌上,见江春仍反应不过来,只当是晚食,还疑问“元芳哥哥用过晚食了?”元芳不自在,右手握拳虚咳了一声,道:“今日是你生辰,若在金江,你家里人定要帮你做生日的罢?今年就由我为你做吧。”
原来是长寿面。江春有些眼酸,这风雨飘摇的一个月,她都忘记已到自己生日了,待过了今日的十三周岁,她就算十四岁了。
而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四年了。
他又拉了她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把筷子递给她,眼含期待:“尝尝看罢,京里迎客楼煮面的手艺,与金江的可有区别?”
江春见他又在无话找话,倒是心下感动,接过筷子就吃起来。也不知是热气腾腾熏得,还是怎的,她居然觉着眼眶微微湿|润,这家伙虽然直男起来令她气断肠,但爱护起人来,也是无人能及的。
“嗯,你真好”江春含含糊糊的说了句,管他听清不曾。
元芳隔着腾腾热气,坐她对面,难得未皱眉的望着她。
但那碗面实在太多了,碗又大,面条打得又结实,本就不喜吃面食的江春,硬着头皮吃了小半碗不到,却也实在吃不下了。但想到是元芳难得的一片心意,浪费了又可惜,只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元芳倒是晓得她意思,无奈的摇摇头,嘴里责怪了句“怎就吃不下了,才吃那么点,怪不得长不高哩”,手里却拉过碗筷去,就着她吃过的筷子吃起来,心内有些窃喜:又算是同食了。
江春本意只是想说自己吃不下了,能否不吃了,哪晓得他却会错了意……倒是个爽快人,一点儿也不墨迹……反正浪费可耻,刚穿来那几个月,她可是连面都吃不上的……嗯,人要忆苦思甜,嗯,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