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点头,表示理解,正要张口说话。
老夫人却伸手止了她,又继续解释到:“本来,我也不敢来求春娘,这真是强人所难。只是,想我窦家在东京城立了这多年,亲朋好友虽也有几家,只现人人自危,他们与我窦家关系,那是人尽皆知的,我窦家遭了殃,他们也难保……大理段氏一族,他们闺女没了,与这外孙的情分也淡了,当家人绝不会拿满族几千人性命来保这外孙的。”
“而我窦家地下的叶掌柜与项掌柜,老婆子也怕会有被顺藤摸瓜连根拔起的一日……思来想去,只有春娘是最妥当不过的人了,因着还未在人前露过几次面,他们也不知你与窦家干系,届时定不会疑到你身上。况且,春娘的品性,我相信自己眼睛,更信得过元芳的眼光……只有你才能保住淳哥儿,教养好他。”
“故……老婆子也知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老婆子这才舔|着脸来求你,若日后我窦家败了,还请你看在我这张老脸上,看顾一下淳哥儿。届时你将他作兄弟养,绝不耽误你嫁人……”
说着从怀里掏出串钥匙来,硬要塞到江春手中,急切道:“这是城南朱雀门外十里处,有个叫‘长生’的村子,村里有户叫‘杨旺财’的人家,最是可靠不过,他家地窖里有我为淳哥儿和你备下的吃用银钱,你也不与他分彼此,足够你们吃用一生的……这是钥匙与信物,届时只消拿了去就能取到。”
江春闻此言,心惊不住!那里埋着的……怕是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了!遂这手中钥匙就成了烫手山芋,收起也不是,推回去也不是。
窦老夫人却似未见她为难,自顾自的拉住她手,教她辨认着:“这把带虎头的铜牌,是我邓菊娘的信物,你拿与他瞧,他自会明白。这把黄铜的钥匙,就是开那地窖的。这把小一些的,是地窖里头开那地契房契箱子的,我全立了你名字,你自可放心取用。”
江春一听她立了自己名字,愈发不是滋味,这般将老人家心血全盘接收了,她无法心安理得……心内只觉惴惴不安,人也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老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真诚道:“时间来不及了,不然我老婆子定要与你好生说说话。临近紧急关头,抛与你这大个包袱,我于心不安,若咱们还有日后,定会好生报答与补偿你。现在,只求春娘莫嫌弃我人老成精,护住淳哥儿……算我求你了。”
说着就撒了手,一副要跪下的样子,只是人老了,动作不甚灵敏,江春忙先她一步拉住她,嘴里拒着:“祖母使不得,春娘应下便是,切莫折煞春娘。”
老夫人这才就着她手站定,眼含热泪,一字一顿道:“是我邓菊娘对不住春娘了,日后……若还有日后,定会报答!”
江春懂得她意思。
这一次,若窦家真出了事,淳哥儿定也成了官家要“斩草除根”的那“根”,她若应下看顾淳哥儿,那就是接下了一枚定|时|炸|弹,不知哪一日就会炸得她粉身碎骨,炸得江家灰飞烟灭!但,他是窦元芳的唯一血脉,是邓菊娘的唯一请求……人非草木,她又如何拒绝得了?
无论窦家成年男女做了甚,淳哥儿个稚子却是无辜的。想到他软萌的样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怯生生望着她,小心翼翼的哄着她……这样的孩子,自己又如何忍心眼睁睁望着他命赴黄泉?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只管窦家祖孙,只可怜淳哥儿,尽量逼迫自己不去想那金江一家人……她只能暗下决心,一定,千万,想方设法也不能祸害到江家,一定要藏住这条小尾巴……为了他,为了她自己,更为了江家老小!
江春咬了咬牙,就如邓菊娘说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她穿越而来,并不是为了独自苟且偷生的,既已走到了这一步,已与那伟男子相遇,她就要努力拼一把,让自己活得像个穿越女!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再穿回现代去。
想通了这一关节,江春|心内也不慌了,不用深呼吸,那躁动的血液也渐渐静下来。她眼神坚毅的望向老夫人,道:“祖母放心,江春定竭尽全力护住淳哥儿。”
窦老夫人见此,知晓自己果然未看错人,欣慰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