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先虚晃一枪假装去厨房帮忙,不出意料被赶出来,然后双手揣兜里,百无聊赖地往阳台上溜。
阳台是露天的,大冬天寒风凛冽的没人出来看风景,正好让他偷得片刻清静,就是外套扔客厅了,他今天为了扮靓只贴身穿了件薄款羊绒衫,保暖内衣都没得,光揣着一颗火热的心就出来了。
“哥。”他声音软绵绵地发着飘,满心雀跃,带点鼻音,撒娇一样让人心痒痒,“过年好,我想你了。”
虽然每天都要视频,微信也互相戳来戳去从早聊到晚,可是看得见摸不着,更加想念得抓心挠肝。
“乖。”陆远非笑声低沉,像一片羽毛拂过他耳畔,“方便视频吗?”
那必须可以,夏云则隔着玻璃往里瞄了一眼,不做饭的已经支起麻将桌,阳台旁边的贵妃椅上只有几个小孩在爬上爬下,小屁孩等于空气,反正他们啥也不懂。
夏云则急不可耐地跟陆远非接通视频,脸颊发烫,激动得声音都带了颤:“哥,让我看看你年夜饭吃什么。”
陆远非隔空点了点他,镜头一转,让他看向餐桌。
陆老板还没凄凉到煮一锅方便面打发大年夜,自觉地叫了外卖,而且一订一桌,摆开来还挺丰盛,换盛到夏云则精心挑选的盘碟中,颇有那么几分郑而重之的仪式感。
这是他离开部队的第一个春节,即使不能与爱人相聚,也要竭力维持家的气息。
这是天涯共此时的牵挂,也是白首不相离的守望。
夏云则比他还兴奋,隔空点菜,一样一样地问他味道如何,陆远非一双筷子听他指挥,把各种菜色尝过一遍,然后汇报总结:“还行,不如你做的好吃。”
“你就哄我吧。”夏云则笑得合不拢嘴,陆远非难得说几句甜言蜜语,每次都精准打击,正中红心,“我学了几个菜,等我回去做给你吃。”
“我等你。”陆远非没喝酒,眼眸却温柔得如同醉了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夏云则算算行程,初一到处拜年打麻将,初二回外婆家跟姨妈们合家欢,初三同学聚会他没打算参加,但是陪他妈逛街大概是保留节目,就是不知道陈女士打算哪天去买买买。
“我也说不好……”他郁闷地回答,“大过年的商场竟然不关门……阿嚏!”
这几天天气晴好,白天积雪消融,入夜之后更加寒冷,他在外面待了几分钟就冻得手脚冰凉,冷风一激,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镜头一闪,陆远非这才看清他做贼一样窝在阳台上,眉头一皱,命令道:“回屋里去!”
夏云则不情不愿地挪了挪窝,还想垂死挣扎,没想到铁血兵哥说一不二,直接挂断了。
他对着手机干瞪眼,一阵寒风钻进衣服里,吹得他遍体生寒,夏云则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泛上丝丝缕缕的甜。
陆哥是为了他好,他还是懂点事别再作妖。
夏云则把手机揣裤兜里,拽了一下阳台门,没拽开。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隔着玻璃朝里看,一个熊孩子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炫耀似地向另外三个尖叫起来。
他认出这是他堂弟家那个,堂弟刚才还沾沾自喜地抱怨这孩子是幼儿园小霸王,入园第一天就打哭了一圈小朋友。
所以他是被熊孩子反锁到阳上了?
夏云则朝他挥挥拳头,结果熊孩子叫得更来劲,屋里闹哄哄地,谁也没发现他独自缩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他搓了搓手臂,此时此刻特别想让男朋友过来给他撑腰。
陆哥人狠话不多,只要一个眼神过去,保证吓得熊孩子屁滚尿流。
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要自力更生免得被冻成冰棒,夏云则掏出电话先拨给他妈,他妈在牌桌上连吃带碰,大杀四方,根本听不见手机响,再打给他爸,他爸在厨房忙活,菜下油锅的滋滋声盖过了他求助的铃声。
关键时刻,一个也指望不上。
夏云则被风吹得头疼,出现轻微的鼻塞症状,知道再不进屋他就得大过年去医院了。
——他懒得再跟熊孩子废话,拽住门把手,气沉丹田,核心发力,猛地往后一拽,把铝合金门框拽变了形,门锁脱落,门板“咣当”一声甩在墙上。
冷风呼啸而入,熊孩子们吓傻了,大人们惊呆了。
片刻之后,熊孩子四散奔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以上皆为脑补,小公举上辈子怂了十六年,向来与人为善,导致人善被人欺,这辈子有陆远非宠着惯着才养出几分骄矜性情,现在没有他哥给他撑场面,小教练一秒钟被打回原型,失了主心骨,怂得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