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游遍芳丛的老司机,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到后生晚辈手里,真是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傅光洲一阵阵眩晕,眼神涣散,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小王八羔子”,脑袋一歪失去了意识。
如果一切能重来,他绝对不会在那个无所事事的夜晚,因为闲极无聊就晃荡到常去的gay吧排解寂寞。
明明之前才下定决心找个投缘的人,收收心好生过日子,不再做个谁家被窝都暖不热的风流浪子。
他承认是在健身教练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又羡慕人家单纯无畏逐爱而行的勇气,先前那点想包养对方的小心思全化了飞灰,好像肖想一下都是亵渎。
年轻真好,傅总晃动着酒杯,懒洋洋地倚在吧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调酒师闲聊,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酒吧里形形色色的客人,想在其中找一个能让他停留驻扎的小港湾。
“你跑到这来找过日子的人,缘木求鱼呢?”调酒师跟他相识已久,熟稔得很,不留情面地吐槽他:“看看我们这名字,来跟着我念Tonight,谁来这不是寻欢作乐,哪个跟你天长地久?”
傅光洲皮糙肉厚,被嘲讽了也不以为然,还朝他懒洋洋地笑,拖着腔调说:“天长地久倒是不必,这词儿我听着就起鸡皮疙瘩。”
他刚过四十,由于坚持健身,身材皮肤都保持得极好,看上去好像三十出头,头发浓密,长相英俊,既有情场浪子的风流疏慵,又有成功人士的优雅稳重,谈吐幽默,慷慨多金,惹得一群小0春心萌动,前仆后继地自荐枕席。
傅光洲虽然风流,却也讲究,挑嘴得很,是个耿直的颜控,等闲姿色入不了他的法眼,这些年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拎出哪个都能让人由衷地赞一句帅气。
他在床上只做1,是圈子里人人皆知的小秘密,传闻床技甚佳,床品也好,堪称知情识趣进退合宜,所以那些想给他终结单身却最终铩羽而归的小基佬们失落归失落,怨恨倒是谈不上,背后提起傅总来,还要心照不宣地夸一句好男人。
现在好男人终于要收心了,结果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寂寞地跑到Tonight来猎艳。
调酒师又推过来一杯马提尼,酒液在杯中晃动,澄澈、纯粹、热烈,附赠一句祝福:“喝完这杯,走出去,你会找到你的真命天子的。”
傅光洲连喝了几杯,已在浅醉的边缘,遗憾地看了看周围灯红酒绿间沉醉不知归处的绰绰人影,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带着调酒师的祝福抽身离开这令人目眩神迷的温柔乡。
他没想到只是一个转身的瞬间,祝福就成了诅咒。
深秋的夜晚冷风一吹,喝下肚的酒精都上了头,傅光洲身形晃动了一下,扶着廊柱捱过这一阵眩晕。
风吹起风衣下摆,路灯在他身后照出凌乱而孤单的身影。
像他的前半生。
江湖老油条突然涌上淡淡的伤感,为蹉跎的光阴,为逝去的情怀。
忧郁独属于少年,落到老男人身上就显得荒唐而诡异,傅光洲摇头轻笑,暗骂自己闲极无聊,合伙人退股,新股东即将莅临,他还要打起精神应付修罗场,哪有余力去伤春悲秋?
傅光洲做了几个深呼吸,站直身体,掏出手机叫代驾。
就算遇不到交警查车,他喝成这样也没法自己开回家的。
这次的代驾比往常速度都慢,不知道是不是路途不顺,傅光洲倚坐在引擎盖上,醉眼朦胧,多亏秋风冷冽,才没让他醉卧停车场。
“傅先生?”
一道高大的身影当头罩了过来,遮挡了灯光,也遮挡了视线,傅光洲有些迟钝地抬起头,视线聚焦,神情微怔,呆滞片刻然后勾唇微笑,声音低沉悦耳:“现在代驾都这么帅了吗?”
来者是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凤眼微挑,高鼻薄唇,眉目冷峻,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风衣,裤线笔直,皮鞋纤尘不染,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子睥睨众生的高冷范儿。
不像代驾,倒像皇帝微服私访。
手机上有接单师傅的照片,只是图片太小,他昏昏沉沉地看不清楚,单凭这么多年混迹商界练出的一双利眼,就知道这小子绝对不是干代驾的。
来人身上淡淡的冷香令人神清气爽,天之骄子就是天之骄子,披上麻袋片也扮不成凡人,何况人家根本没想着遮掩。
“钥匙。”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朝他伸过来,对方面容阴郁,微蹙的眉头带出点淡淡的嫌恶。
傅光洲是醉了又不是傻了,第一反应这怕不是个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矜贵少爷,随便挑个路人甲来逗闷子。
等等,这个人刚才好像叫了一句“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