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路跳转得飞快,完全顾不上害怕了,翻出医药箱就要给他测体温。
时机转瞬即逝,脚步声再度消失。
陆远非被他闹腾得头昏脑胀,开门一看,别说人影了,连只苍蝇都没有。
他冷着脸谢绝了小教练的体温计,挥手让他滚回去睡觉。
脸红什么?错觉罢了!
“再废话去外面罚站。”前·兵哥哥使出杀手锏,忍耐力已到极限,“明天早晨跟我起床锻炼!”
绝不承认他在用色厉内荏的强横来掩饰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态。
夏云则被他凌厉的眼神和冷硬的话语吓住了,哭丧着脸看他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回卧室。
陆远非揉揉额角,打算回去调出监控回放,看看是谁在作妖。
“哥……”主卧飘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呼唤,“你能进来吗?”
白练了一身肌肉,胆子还没个米粒大。
陆远非被他凄楚的腔调磨软了心肠,也怕大半夜的这个作精嚎啕大哭惊扰四邻,只好揣着手机过去哄人睡觉。
主卧留着一盏小灯,晕开暖融融的光芒,夏云则缩在被窝里团成一颗虾仁,见他进来,黑亮的眼眸波光流转,似泪似雾,潋滟生辉。
还迫不及待地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一半床位。
腾床位也没用,老子才不陪你睡。
陆远非瞪了他一眼,斜倚在床头,催促道:“赶紧睡觉,不要烦。”
夏云则拉起被子盖住脸,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陆远非把手机调成静音,调出监控视频。
摄像头像素高清,还有夜视功能,清清楚楚拍到从电梯里出来一个长发姑娘,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在走廊里转了一圈,然后打开防火门,从另一边的步行梯离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又从步行梯现身,这次逗留的时候长了一些,在三户人家门前晃来晃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看看时间,这应该是把自己吵醒,以及把小教练吓得溜到他门前站岗那一次。
他俩在黑暗中一触即发的时候她恰巧离开,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刚才。
摄像头的角度能拍到电梯门和防火门外一段步行梯,陆远非又回放了一遍,发现她的路线毫无规律,有时上楼有时下楼,有时干脆乘电梯。
物业也是贴心,设定的电梯晚上十点之后取消提示音,导致她行踪飘忽毫无征兆,难怪能把夏云则吓破胆。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胆子太小,还不如外面这个姑娘呢。
至于姑娘为什么晚上在楼道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他实在无法觑出端倪。
陆远非有些挫败地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确实比较糙。
连夏云则那颗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他都不知道,何况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
他定格画面,把图像放大,仔细观察对方的体貌特征。
这是个年轻姑娘,长发披肩,虽然面容憔悴没精打采,也能看出年龄不过二十出头。
正是该青春飞扬的时候,她却穿着厚重的家居服,趿拉着一双棉拖鞋,孤魂野鬼一样东游西荡。
长相寻常,并无特殊之处,就算平时偶遇,他也很难记住对方。
如果硬要找什么特征的话,就是她有些胖,以她的身高轮廓来推测,体重大概在一百五十斤上下。
摒弃时下的审美习惯,单从健康角度来看,她的BMI指数大概在“过重”区间,并没有到“肥胖”的程度。
如果不是他为进入健身行业恶补了一番功课,根本不会关注对方的体型。
陆远非打了个呵欠,决定明天找物业打听一下这姑娘的情况。
为了邻里和睦,还不能大张旗鼓,需要旁敲侧击,迂回套话。
心累啊……
手机无声地滑落到枕边,坚定立场不陪睡的铁血硬汉脑袋一歪,在他家熊孩子旁边睡着了。
这还不是最糟的。
次日清晨开始下雨,夏云则不到六点就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扭头看到一张睡得毫无戒防的帅脸,呆怔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变调的嚎叫。
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让人以为他一波撸空了彩票奖金池。
陆远非被吵醒,撑起上身跟他大眼瞪小眼,胸口怦怦乱跳,心情十分复杂。
大概就是老马失蹄、航母侧翻的感觉……
尴尬得让人恨不得原地爆炸。
“咦?”夏云则凑过来,在幽暗的天色中一惊一乍,“陆哥你怎么又脸红了?”
你可闭上嘴吧!
俗话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陆远非到今天才体会到这句话凝聚着多么朴素直白的人生哲理。
他想当个好老板,奈何有人上赶着找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