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皇帝只叹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跟死了爹妈一样难过。
燕千明看在眼里,不再劝,余光扫过默默跟在后头的四皇子,而四皇子一直没有抬头。
燕家大堂挂的到处都是白布,竖着白帆,正中央是一个楠木棺材,里面却没有人,而是放着一盒骨灰。
跪在棺材旁边的是一堆哭丧的下人,而跪在最前头,戴着巨大孝帽,一身白衣的燕二公子最为显眼,他没哭的那么夸张,只红了眼眶静默的流着泪,睫毛一颤,便落一颗剔透的泪水,小脸苍白里透着病态的嫣红,唇色如血,眉眼朦胧,无论谁见了,都是惊艳的说不出话。
好似是见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娇弱小娘子,恨不得立时拐回家就地正法。
有这种想法的占大多数,因此这场葬礼倒显得不那么严肃,带着一点让人心猿意马的轻浮。
燕千绪在那儿跪的腿都麻了,对此毫不知情,只在心里暗自祈祷赵世子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闹起来,还有:什么时候他能休息啊?腿都掐的没知觉了!
——这位死爹死的很高兴的燕二爷是掐自己才哭的出来。
忽然的,有人走到他跟前,遮住光线,燕千绪一抬头,是没见过的人,看上去和王弟围有几分相似,却更为优雅斯文。
这人从袖子里扯出带有药香味的手帕弯腰给燕二爷漂亮的脸蛋上擦泪,一边擦一边说:“莫要哭了,哭的让人太有保护欲,这样可如何是好?” 王弟围跟在王大人的身边,?作为王家如今最有出息的小辈,对着来往的其他大人们陪笑说话。
王大人背着手走在前头,?给任何人的表情都很平淡,?及止到了燕相棺材旁边,往里面一瞅,?眼神里才隐约的流露出一些微不可差的松动。
王弟围对这样的葬礼并不在意,他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他是没有自己思想的,所以这样跟在王大人身边亦步亦趋才是常态。
可当看见他曾经的三叔,?也就是过继后成为他父亲的王如雪扶着拐杖弯腰给地上跪着的燕千绪擦眼泪时,王弟围却走了过去,喊道:“阿绪?你还好吗?”
燕千绪视线错过眼前的陌生人,?身子向后倾去,没让那人的绢帕在自己脸上划来划去,?看向王弟围,只见王弟围丝毫没有不对劲,依旧是以那样阳光灿烂的笑面对他。
“真是好久未见了,没想这回却是因为这种事情见面,?真是……世事无常啊。”王弟围说着扭头有是一惊,?“啊,?爹,这是我常和您提起过的燕千绪,?燕家二公子。”
“阿绪,?这位是王大人的弟弟,?是家父,你应当还未见过,因为一直没有机会,爹也身子不好,所以甚少出门。”王弟围很自觉的帮忙互相介绍。
燕千绪看着王弟围,真是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人了,居然能够在他面前如此的面不改色,好像对燕千律的离开也浑不在意,那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王弟围,让他愿意那么帮助燕千律来害自己?
燕千绪从重生到如今,最想知道的其实只是当初害死自己的人是谁,没想到重生回来后知道的内幕却是一个比一个惊人。
首先这上辈子害死自己的人居然是燕千律和王弟围这件事就足够燕二爷震惊了。
王弟围可是和赵虔一样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谁能想得到呢,在王弟围那麦色皮肤下面藏着的居然是那样的险恶心思。
这回也是,据那个蠢透了的三弟说,迷香和情药都是从王弟围手里得到的,所以不管如何,不管王弟围是因为什么害他,他可以不知道,但绝对要让王弟围也尝尝那种被全世界抛起唾弃的滋味才可以,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
如今暂时比演技这种事情,燕千绪表示他也可以。
“啊!原来是王家三叔。”燕千绪伸手自己抹了眼泪,站起来,对着这位辈分蛮高的虚弱男人行了个礼,说,“不过因为太年轻了,看起来不像是王兄的父亲,倒像兄长呢。”
“是么?”被夸了的王如雪轻轻笑了一下,顺手将擦过燕千绪眼泪的手绢收入袖子里,声音缓慢的好像活在另一个空间,硬生生拉低了周围空气的流动速度,于是显得十分悠然自得,让人看着舒服,“不过我没入朝做官,也不讲究太多礼数,既然燕千绪与弟围是好友,那么也不必叫我什么王家三叔,平白生分了,再者我与燕相早年政见相同之时还曾拜过把子,算是异姓兄弟,小绪叫我一声叔父也是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