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前习以为常的阳光,居然是这样的杀伤力。难怪吸血鬼只在夜间行动,到了白天就只能躲在棺材里。
强大而又脆弱的生命。
白景离一走神,手上没有抓好。窗帘飘忽一下,立刻有一道光柱照在他的手背上。一阵刺痛直入心扉,白景离闷哼一声,赶紧放下窗帘,再看被灼痛的地方,已经黑了一大块。
白景离心有余悸地回到床上,缩进被窝里。他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个吸血鬼的死相,虽然为失去了一个对手感到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恐惧。他一定不能被发现,否则也是一样的下场。
不,他欺骗凯林,下场只会更惨。
好在解决完吸血鬼之后,凯林带着大家去大教堂做弥撒,一时没有人顾及这里。白景离暂且放下心来,白天是吸血鬼的休眠时间,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里亮起来。
他发现自己在一处草丛里睡着,想要站起来,却是浑身都疼,动弹不得。
有孩童嬉戏的声响渐行渐近,他皱了下眉,不想以这种样子被凡人瞧见。可是刚才那一战,灵力耗尽,根本无法施展什么法术。情急之下,他干脆散去维系宝相的咒术,变回了真身。
几个十来岁的小童沿着村中小路,他们争相去踢一个竹篾编的蹴鞠,正在兴头上。
后面还跟着一个女童,因和这些男娃争不过,悻悻地找个地方坐下,看他们踢。忽然女童指着一个地方嚷起来:“这朵花真好看啊,以前没见过。”
那花洁白轻灵,微风吹过,在草丛的掩映下,像是翩然而落的蝴蝶。和周围低矮杂色的野花一比,犹如鹤立鸡群。
那些男娃也撇了蹴鞠,围过来看热闹:“这是荷花吧?”
“不不不,荷花在水里,肯定是牡丹!”
“牡丹没这么小,这是月季。”
几个人争争吵吵,那女童往前一挡,霸着这朵白花:“这是我的,我要摘下来当头花戴。”
石头后面传来一声喝止:“别摘它。”
女童一愣:“为什么?”
山坳里跑出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男童,“你若摘下来,这花就死了,还是让它好端端地长在这吧。”
几个男童打量着对方的穿着,是山上道观里的装束,身上还背着柴。其中一个男童便说:“你一个当道士的,管什么闲事,我妹妹想戴就戴。”
那女童也点头:“这只是一朵花,死就死了,反正我不摘,过两天也会凋谢的。”
道童说:“这朵花凋谢,是它自己的命数。你把它折下来,就是杀它。人总会老死,可杀人就要被砍头,这是一个道理。”
女童只是摘个花而已,居然被对方说得这么严重。她说不过,但就是不服气:“我就摘,看官府会不会来抓我!”
她伸手就去掐那朵花,可是道童抢先一步扑过去,把花整个挡在身子底下。
女童怒了,对身边的男童说:“哥,你看他欺负我!”
“敢欺负我妹妹,打他。”男童是村里的孩子王,一声令下,剩下的男童便都把他围了起来。
男童踢道童一脚:“让开,把花交出来。”
道童斩钉截铁:“不行,你们不能摘它。”
“打!打!”其他的男童早就等不及了,一发上来拳打脚踢。
道童挨了好几下,硬是一声不吭,忽然,他浑身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怪声。
“怎么回事?”领头的男童停下来,也拦住了其他的男童。
只见道童像是犯了羊癫疯,翻着白眼,嘴里吐出白沫。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我……要死了……”
女童捂住嘴,半晌发出一声尖叫:“哥,你们要把他打死了,怎么办啊!”
本来只是玩个蹴鞠摘个花,没想到竟把事情闹大了。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领头的男童说:“赶紧跑,大人问起来,咱们谁都别说来过这儿。”
“好!不说!”孩子们瞬间一哄而散。
那个道童静静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是真的死了。可他上身还是拱起的,将那朵白花护在底下。过了一会儿动静远了,道童才睁开眼,望了望孩子们消失的地方,松了好大一口气。
山风吹拂,夕阳晚照。
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拿袖子擦掉嘴上的白沫,得意地笑了:“一群夯货,骗得真容易。”
再低头看那朵花,白色的花瓣舒展,丝毫没被压出褶皱。
道童蹲下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什么牡丹荷花月季,这明明是昙花啊。只在师父的画本上看到过……山里居然也有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