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越心里越来越烦,以最快的速度生好了火,将周青灵抱到火堆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周青灵此时的面色比刚刚还差,昏迷之中整个人缩成一团,甚至哆嗦起来,明显是那寒意上来了。
周青灵身材本就纤细,外面又穿着自己大了两号的外袍,此时缩成一团在地上发抖,仿佛一个一碰即碎的瓷器。他一张脸白的吓人,眼睛紧紧闭着,黑羽一般的睫毛轻颤,细看过去还沾着些许水汽,带着可怜巴巴的脆弱感,半点也不见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厉害样子。
欧阳越心里难受的紧,在原地转了两圈,眼见周青灵抖的越来越厉害,他一咬牙,躺在周青灵身后,解开衣袍,将周青灵向后一拉,裹进了自己怀里。
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从后背传来,昏迷之中的周青灵下意识的往后又挤了挤,发抖的身体终于平复了一些。
欧阳越愣了下神。
清醒时候的周青灵始终都是厉害的,和他的相处模式基本上要么是吹胡子瞪眼,要么就是笑呵呵的给他下毒,两人相识相伴十多载,那人还从未有过现在这般…依赖。
对,就是依赖。
人生在世谁没有难捱的时候?周青灵上秉风山前又受了不少苦,自己身子骨还弱,跑两步喘三口,本该是个菟丝花一般的存在,偏偏活的比谁都刚强,甚至一直在用自己所能撑着所有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他好像永远都不需要倚靠,一个人就能上蹿下跳的对上整个世界,间歇还能活蹦乱跳呲呲牙,一脸混不吝的朝这世界叫唤:爷才不怕你!
可此时周青灵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是不是皱着眉头往身后挤一挤,就仿佛在不经意间撕开了那个张牙舞爪的硬壳,露出了一面那点难能一见的娇气来。
欧阳越苦笑一声,慕浮白说的倒是对,山洞是个好地方,可他倒宁愿周青灵还像平日那般张牙舞爪,健健康康的,没半分病痛。
周青灵昏迷之中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好像十分难受。
地上太硬,欧阳越将手臂垫到他脑袋下面,将人又往怀里塞了塞,伸手将周青灵头上刚刚冒出来的冷汗擦了,在他耳边道:“我在呢。”
周青灵又哼唧一声,这回倒好像挺满意。
欧阳越搂着怀里的人,颇为无奈。
有些话啊,对上那双眼睛,这辈子怕是都说不出口。可是既然此时那人正睡着,那话便也没那么难说了。
就当是为下次正是说出来做个准备吧。
欧阳越做了一会心里建设,那人明明还昏迷着,他的紧张却半点也没少,犹豫了半天,终于磕磕巴巴的开了第一句口:“青灵,其、其实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挺、挺喜欢你的了…”
说完自嘲的轻轻一笑,低声道:“这什么烂俗的开头啊…”
怀里那人没半点反应,欧阳越的胆子也就大了不少。顿了片刻,说倒是说的顺了起来:“那个时候顾掌门带着你和老慕来云门找我师父,我跑去看,在去前厅的路上看见了你。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正蹲在路边看一棵草。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反正在我看来这些绿了吧唧的玩意长得都一个样。但是你看那棵草的眼神特别温柔,温柔的就像……我说不出来就像什么,反正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干干净净的,见到就再也忘不掉。
“我呆呆的站在旁边看了你好久,直到你眼神看过来了我都没回过神。你眼神落到我身上的时候顿时就变了,明明那个时候比我矮了一个头,跟我说话却凶巴巴的,跟只呲着牙的小奶猫似的,你问我前厅在哪,一看就是找不着路了。
“那个时候我也有脾气啊,我哥向来让着我,我在山上横冲直撞的也没人敢惹我,还没谁对我说话那么凶过。我嘲笑你不认路,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打我。你说我能在自己家被别人揍吗?肯定要打回去啊,结果还没等动手,老慕就来了…”
欧阳越轻叹口气,“然后老慕什么都没问,二话不说就把我揍了一顿。”
欧阳越一脸感慨,“你们秉风山护犊子又不讲理真的是一脉相承。”顿了顿,又道:“你看,第一次见面我就挨了顿揍,果不其然这些年我就没翻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