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林浅歌突然停顿了,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慕远,“秦骁从小就像我,没想到我们就连喜欢的人都差不多。老爷子调查出你的身份时,我真的吃了一惊,我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得知慕天的孩子的消息。我和慕天那个时候都没能在一起,你觉得你和秦骁又有多少可能?”
慕远默然不语。
林浅歌轻笑了声又继续,“我们当年只是身份和地位上的差异,你们还要加上性别上的问题,老爷子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孙子喜欢上一个男生,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希望你能及早认清这点,你是慕天的孩子,我真心不愿意看到你重蹈他的覆辙。”
慕远捏紧了拳头,俯视对方,“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不要在一起完全可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你们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林浅歌微垂下眼眸,然后又睁开,眼神有些复杂,“我曾经也是像你这么想的,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由父母长辈来决定?可惜除非秦骁不再是秦家人,否则他就必须要听家里的话,乖乖接受家里的安排。他生下来就比一般人享有了太多的特权,这些都是秦家给他的,他当然也有责任去履行自己的义务。”
“我不管你们想强加给他什么责任或者义务……”慕远死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是想说服我先放弃,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逼秦骁接受这个结果,但是除非秦骁亲口给我说他不想继续,否则我绝不会首先放手。你既然当初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应该是能理解我们的吧,为什么一定要站在秦家的立场上逼迫我们?”
“是啊,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看到现在的秦骁,我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林浅歌微低着头,仿佛自言自语,抬起脸时表情却带上了些许深意,“所以我当年拼了命也没能得到的家人的认可和祝福,凭什么让他这么轻易地就得到呢?”
***
最后谈话不欢而散,林浅歌没能说服慕远,而慕远也没能从对方那里得知秦骁的下落。
他给秦骁打了好几通电话,全部无法接通,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几天后,慕远回到学校,发现秦骁的学籍档案已经被注销,问秦朗,他也表示一无所知。
秦骁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宿舍、走廊、草坪、天台再也没有了那个总是跟随着他的身影,耳边吵闹的声音也消失无踪,世界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慕远好几天心神不宁,开学模拟考的成绩也一落千丈,被班主任叫去认真地谈了一次话。
班主任表达了对泽哥的惋惜,希望慕远不要受家长过世的影响,抓紧这最后的100天,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告慰泽哥的在天之灵。
谈话回来,慕远强压下心中的杂念,开始认真看书做题,他心想秦骁不管怎样都是安全的,先把高考这关过了,后面有的是时间和秦家周旋。
沉浸在题海中的时间过得出奇得快。
转眼就到了5月,慕远复习间隙偶尔瞥到宿舍另一头空荡荡的床位会有片刻的失神,秦骁的出现就好像一场喧嚣的梦一样,而他已经快要忘了梦里有人陪伴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5月的最后一天,学校放了一周的高考假,给高三的应考生们放松心情,调整状态。
他和全班同学一起收拾好堆满书本的课桌,正要把厚厚的试卷都搬回宿舍,走到教室门口却被秦朗拦住了。
秦朗抓着手机,脸色黑得可怕。
他张着嘴,攒足了力气才说出口,“秦骁……自杀了。”
那一瞬间,慕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好像一脚踩空,跌进虚空中。
四周都没有着落,只是不停地下坠。
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秦朗拉上了飞机,到了另一个城市,然后跌跌撞撞地被推进了白色的病房。
秦骁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身上挂着起搏器,旁边的心电图显示器微微波动着。
床前守着一大圈人,有他见过的林浅歌和陆晗,还有个老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秦朗带着他走进病房时,老人望过来的目光十分复杂,有愤怒、怨恨、责难还有一丝期盼。
林浅歌告诉慕远,秦骁自杀被发现时心跳已经差不多快停止了,一直昏迷到现在还没清醒,期间只模模糊糊地叫过两次慕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