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生命就不无辜么?你操纵资本逼死的那些人就不无辜么?你在东南亚做的那些事情,哪件不是关乎无辜的人?”
黎粹轻轻阖起眼眸,埋葬于最深处的记忆仍然使她锥心刺骨。
“我,不无辜么?” 无辜, 当然无辜。
然而爱比成全多,自私比放手更能令他忍受,他浑浊沉黯的眸子凝向女人侧颜, 双臂仍牢牢圈住她, 温热大掌覆上她的小腹,怀里这双妻儿,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人性。
他没正面回应女人的问题, 微凉薄唇在她脸颊烙下一吻, 吻去她脸廓残存的泪泽, 湿咸涩味化进口中, 又声声掷地道:“粹粹, 想太多对身体不好。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黎粹瞥眸见男人俊逸如雕塑的面容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十指不由得纠结着, 抬手蹭掉自己脸边的泪痕,也不再和他乱叫乱嚷。
商琛一贯狂傲自负,刚愎自用到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有对她,他才会升起懊悔愧疚的情绪。
在他眼里,这个孩子她没有选择权, 是生也得生, 不生也得生。
女人每一步都走得聪明小心, 也绝不会让自己落入那种地步,见好就收。万一再说些什么给他逼得怒红了眼,保不准他真的会把她关进地下室里,拿绳子绑起来,每天定时给她喂点米水, 熬到孩子落地的那一天。
车子驶入商氏庄园,停在豪宅大门口,他先她一步推开车门,再快步绕到她那一侧打开车门,伸臂作势要抱她下车。
“我会走路。”黎粹拧着眉心看他伸过来的健硕双臂。
“不行,医生说你鞋跟太高。”他俊眸瞧她八公分的高跟鞋,眉头皱的更紧,将她纤柔身躯从车里笼出来横抱着,走向密码大门时,强硬道:“回去让佣人把你那些高跟鞋都扔了。”
因被他打横抱着走,女人双臂绕过他颈后,美目吐火的瞪向他下颌紧绷分明的线条,用想掐死他的口吻气道:“你敢扔我的鞋,我就把你车库里的车全砸了!”
“可以。”商琛扬了扬剑眉,漫不经心的轻笑,“正好换批新车。”
密码大门向外推开,管家恭敬垂首立在门边请他们进去,心情大好的男人抱着嗔恼憋气的女人走进一层大客厅,两人都没注意到沙发坐的人,直到传来两声老咳,才循声望去。
是商家的二爷爷,右眼戴只黑眼罩,面色黝黑,周身气场是年轻时闯过金三角枪林弹雨的凶煞。可这煞气并未侵扰男人分毫,他阴鸷黑瞳沉冷如冰,阴森毒狠的戾气丝毫不输长辈,反倒有压过的势头。
黎粹见他还抱着自己不放手,尴尬地拍拍他胸膛想让他放自己下去,遇到长辈懂礼貌这是最基本的。
他没放,反而更用力收紧手臂,目光深远的向二爷爷颔首,而后转身抱她走楼梯上三楼起居室。
半分钟,商琛回到一层,命令阿昆清退豪宅内所有佣人,寒着俊颜坐到二爷爷对面的沙发,不用开口,他也猜得到二爷爷此番目的。
他使计杀了祁市长,虽然警方抓不到证据,可此事毕竟太过恶劣,闹得北城政界人心惶惶。
茶几桌面有沏好的武夷山大红袍,茶香丝丝入扣,二爷爷端起茶杯品了口,肃厉面孔并未因好茶舒展,放下茶杯时用力过重反而溅出几滴。
这一切都看在男人暗不可测的黑瞳底部,他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唇边抹过一丝阴森淡漠的笑意,还没等他开口,二爷爷先是长长叹了口气,与他对视道:“你父母若在泉下有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二爷爷面色骤然青黑,肃声叱道:“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祁家那个小姑娘!还叫人拍了照。那小姑娘吃安眠药死了也就罢了,现在活着肯定是个麻烦事儿!条子一旦查到你,整个商家都得连根拔!”
商家老一辈底子黑的发乌,二爷爷有这种顾虑再正常不过。商琛眉宇冷峻,浑身上下斥满张力线条,每一根线条都写着他的冷漠,薄唇轻翕吐出三个字:“冲动了。”
他根本就没想在祁希冉身上搞出文章,本意只是想让那小姑娘当个假情妇,在基金会祁市长负责的部分里做点手脚,给自己当个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