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的良久,龙座上的男人猛的睁眼,那双深邃的寒眸中曾经所有不舍与歉疚,所有的疯狂与黑暗,已全然消失不见,只余一片冰冷理智的势在必得。
……
自梦中悠悠转醒,楚忻泽只觉嗓子眼干的厉害,刚张唇想唤阿桂,却只感一只手臂伸来,将他整个人后背小心翼翼的托起的同时,一杯温茶已送到唇边。
而整个过程中,他眼尾余光只瞥到一抹明黄。
似有所查,缓缓抬眼,入目是人那张辨识度极高棱角分明威严的脸。
“皇上?”嗓音疑惑嘶哑。
瞧着人一片苍白的脸,入耳嘶哑的嗓音,段辰渊眼底心疼一闪而过,放柔了嗓音,他道:“是我,你先喝点水。”
楚忻泽这会渴的厉害,虽然知道这不合规矩,却也没有拒绝,张着唇喝了大半杯的水,有了茶水的滋润,嗓子舒服了不少。
环顾四周,满屋子没有阿桂的身影,忍不住道:“阿桂呢。”
“阿桂给你煎药去了,我担心你醒过来,床边没人照顾,就守在这儿,看来我这个决定做的很对。”说着,那向来深沉的眼中竟难得带上了分笑意。
楚忻泽似也没想到这个人如今已是天下之主,却与他一点也没有生份,甚至连称呼都没变半分,脸上忍不住带了点笑,刚想问你怎么来这儿了,却猛的想到前两天太医给自己诊的病,那才绽开的笑,一点点又归于认命的平静。
垂了垂眼,他道:“你知道了。”
一个很平静的陈述句,配合着他脸上淡然的表情,似真的是行朽老者,接受了将行就木的事实。
然而那日将所有一切从头看到尾的段辰渊知道,这个消息对这人的打击有多大,这人内心那种痛苦与悲伤,正是知道,这会瞧到他过于平静的模样,心尖倒是像是被尾针蜇了下似的,疼的厉害。
不自觉抬手,似想抚上人那过于苍白与消瘦的脸,却不想被人猛的避了开来。
倏的抬眼,楚忻泽清晰的看到了床沿边男人眼底,那晦涩的情深。
瞳孔不自觉睁大,他眼底似染上了丝丝惊骇的诧异,似从未想到过,眼前这人竟会对他生出这般心思,也未想过,那双眼中竟藏着这般的浓情。
他是这天下之主,是天下之表率,怎可!
颤抖了下唇,他艰难的道:“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突然的出声,打断了人口中未完的话。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指尖,段辰渊自嘲的笑了下,“朕是皇上,当为全天下做表率,怎可生出这般荒唐之心。”
抬头看着对面脸色发白的人,眼底似染着道不尽的哀伤与落寞,“你是想说这些吧。”
楚忻泽攥着被褥的手指关节发白,唇却紧抿着,不驳一言。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天下谁都可以,但是皇上不行。
看懂人心中所想,段辰渊笑了笑,“所以聪明如阿钰,不也从来不知道吗?”
从来不知道我这样的在乎你,从来不知道我心中早就有你。
见人沉默抿唇的不语,段辰渊伸手想碰碰人的脸,却到底害怕人如方才般,避如蛇蝎,竟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敢透过空气虚虚的描摹着人好看的眉眼。
可是哪怕只是这样虚虚的描着,他的眸底依旧忍不住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春色湖光。
“我还记得花灯那晚,我第一次在人群中见你时,心里就在想,这是谁家陌上少年郎,怎就生的这般芝兰玉树的令人眼前一亮,怎就生得这样一副七窍玲珑心肠,竟能与我有着这般的默契。”
短短的一句话,似穿过时间的隧道,将俩人带到了初遇的当晚,那般人海茫茫中,侧头四目相对的初见。
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就在那样的一片璀璨闪烁中,他们看到了彼此。
“我以为开始的那次不过一场巧合,但是不想一桩又一桩的巧合在我眼前上演,”眼神点点柔和,他唇边绽开一个极为温柔的笑。
被他的话勾起那晚回忆的楚忻泽,也似想到了那晚俩人每每异口同声道出答案时,周围喝彩声,与四目相对后在彼此眼中看到的惊异色彩,原本还因为人心思的袒露,而高度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缓下来。
甚至于眉宇间都染上习惯性的柔和,好似也回到了那晚人潮一片的现场,他们站在一处,同样背靠一片灯火朦胧。
“你定是不知道的,我当时一直在留意你,”
楚忻泽微怔,留意他?
他记得那晚眼前人一句废话也不说,他甚至还猜这人一定是孤高不好接近的世家公子来着。
看懂人脸上的怔愣,段辰渊轻声道:“你大概是不信的,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具体该怎么与人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