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猛的一转,语气中是满满的威胁,“你休得再乱传魏皇坏话,不然我就去司九门实名告发你。”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那人,脸色涨红道:“你……你……”
这样的事,每年三月都会发生上几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皇上将东临治理的愈来愈好,这种反对的声音到底愈渐小了。
而不管旁人嘴中,当年真相是怎样一番曲折与不得已,被脑补出多少个版本,但是有一点是对的,每年三月,每当桃花满林时,魏皇都会去到当初那片桃林,睹物思人。
城外桃林花压满枝头,稀落而下的花瓣似梦中场景,一身常服的魏霄站在案前,手中执着墨笔,在宣笔上细细描摹着。
十年了,现在的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看到文字就犯困,拿到墨笔就头疼的少年,甚至在日复一日思念下,在那执念的促使下,主动拿起笔的他,现在画技已少有能比肩。
他手中墨笔勾勒温柔仔细,眼底似有动人浅光,随着似浸到灵魂中影子的浮现,笔下男子模样愈发清晰。
直到最后一笔落上,魏霄的视线投放到宣纸上。
画中男子身处漫天烟火与灯火璀璨下,朦胧灯晕照亮着他周身的一切,他抬头望着满天烟火,双眼含笑,清俊容颜在那瞬间似都蕴藏着最过动人的悸动。
只是对于这副画,魏霄并不满意。
无论再出色的墨笔也画不出来,记忆中阿钰那晚烟火璀璨下灯火阑珊处的模样。
那个剪影,年少的他一眼望去,沦陷不自知。
搁下笔的魏霄轻抚着画中人的脸,却是一如十年来的触感,冰冷而单薄。
这种触感似在一遍遍的提醒着他那个事实,以至于手指微颤的他,颤抖的闭上了双眼。
魏霄想,这辈子他大概都是忘记不了皇宫门破的那刻,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想将他的阿钰救出来的那刻,迎接他的几近淹没所有的漫天大火。
阿桂哭的撕心裂肺扑上来求他,求他去救他家少爷的尸体。
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他这次竟又是迟来一步。
阿钰死了,甚至他连最后一眼都瞧不见。
面对扑灭大火后化为一地的焦土,魏霄知道他终是错过了一辈子。
可是,他不信。
想到这儿,眼圈发红,双眼颤颤的魏霄忽的张开眼,操起旁一柄红缨枪,在一片桃林纷飞中,一如当初练起了枪。
男子手中□□似箭,锋锐异常,搅动一林桃花瓣纷纷扬扬。
阳光下似有串串晶莹在动作间被挥散而出,在空中折射出耀眼的光。
阿钰,我不信你真的不在了,真的离开了。
你不是说你喜欢桃花吗,我在京城种满桃花,为什么你还不回来看看呢?
你不是说你要摘些花瓣晒了泡茶,我为了摘了十年的花,晒了满殿的花,为什么你不回来再泡一次给我喝呢?
你曾笑着说过,子乐将来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可是我却恨他,恨他的算计,恨他抢走了你,我甚至还夺了他的位,你一定很失望,为什么你不回来骂我呢?
阿钰……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随着最后一式,□□重重的没进地上新泥中,陷进足足有三尺之深。
紧闭双眼的魏霄紧握着枪柄的手发着颤,手背青筋微拧,全身微微发着抖,这个在战场上所向睥睨,将东临版图扩大了不止一倍的年轻帝皇,此时却在此处,哭的像个孩子。
可是怎么办阿钰,我忘不了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所以求你再来我梦中一次,就像当年那样……
……
头戴凤冠的宫装魏颜清表情认真,眼神凌厉的盯着面前久不见面的儿子一字一句道:“渊儿,记住你现在虽贵为太子,但是在你没有强大的时候,要将自己的心思,将自己喜欢的东西藏好,不然会被人利用的毁去。”
小孩子的记忆本就不太好,加上近几个月的不见面,才不到两岁的段辰渊懵懂的看了人半响,似这才记起来对面宫装女子是奶娘嘴中的娘亲。
对着女子甜甜一笑,他从怀里掏出今天份例的酥酪,递到女子面前,讨好的道:“娘亲,吃,甜。”
然而听到这话的魏颜清柳眉立刻竖了起来,喝道:“放肆!从哪里学来的市井粗话,成何体统,叫母后!”
被吓的一哆嗦的段辰渊手不稳,酥酪掉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的点心摔碎了,眼里噙着委屈的泪,面对着面前这个一点也不像奶娘口中说的,自己如果给她最重要的东西,她就会温柔摸他的头,夸奖他乖的娘亲。
那一天,不到两岁的段辰渊知道了,原来他没有娘亲,只有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