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的血顺着他的指缝不住的往外淌,将他白色的袖口染成暗红,将他的衣襟全部染红。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颤抖过,独独这一次,手颤抖的厉害,甚至于捂住胸前的伤口都做不到。
沾满黏腻鲜血的手,不停的释放着木系治疗异能,可是他的异能是他经过实验药剂催发出来的,并不是自然觉醒,所以他亲手造成的伤,根本无法亲自治疗。
这直接导致他手下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可是孟子骞还是偏执的释放着,偏执的给人治疗着,似乎只要加大点,再加大点,总会有效果。
然而,源源不断的血,像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流完。
孟子骞这刻忽的觉得很无助,很茫然,很恐慌,他是末世第一基地的负责人,他手握重权,他可以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是末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但是这刻他却像是迷路在森林中的孩童,恐慌到颤抖。
谁能出手救救他的少年,谁能救救他的少年……
当一个人恐慌到无力时,他的泪腺会不受控制,人是会哭的,哪怕是那个似乎永远只会笑的孟子骞。
“滚开,滚开,孟子骞,你给我滚开,把弟弟还给我,把弟弟还给我!!!!”
重伤濒死的白朗,几乎是半爬过来的,他身上满沾着混合着血液的泥土,如同一只崩塌了全世界的饿狼般的,发疯似的咬在了男人紧紧搂着人的臂上。
任凭那处鲜血淋漓,孟子骞却不闻不问,紧紧的搂着怀中的人,怎么也不愿松开半分。
泪水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对不起悉数掉在了楚忻泽的脸上。
“小泽,求求你醒醒……求你……”
涣散与恍惚的不清中,楚忻泽似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嘶吼,有人在叫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大脑,似都快速闪过着一副又一副的画面。
夕阳下那人温柔着双眼小心翼翼抱起他的,医院中怜惜的摸着他的脑袋的,轻笑着细心喂着他稀饭的,听他讲故事的。
饭桌上他总会夹一筷子青菜给他,夜色中会柔着温绻的双眼笑看着他,房门前他会突然低头吻他,末世后依旧给他一个家。
一直注视着怀中人的孟子骞,忽的见不远视线中的人轻合的眼中,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滑落,掉落在了他的柔软的发间。
张了下微颤的唇,他说:“好想……好想……一辈子……。”
在我心里,你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在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对我那样的好,那样的温柔,以至于我从不敢奢求,不敢触碰,哪怕那样的喜欢着你,也不敢告诉你,只敢自卑的躲在角落里看着你,更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站在你的身旁。
直到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你想跟我一辈子,我是你心中的那个唯一。
当时的感觉像在做梦,一个用尽我人生全部好运的美梦。
抬着颤抖的手,轻抚着男人眼角流下的泪,滚烫的泪也自人的眶中颗颗滚落,无力的扯着唇,楚忻泽的声音发着抖,“喜欢……好喜欢你,可是……对……不起……”
我分明说好了这样陪你一辈子的,我分明不该这样的,可是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哥哥,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
所以,只能辜负你,对不起。
死死的抑住心房中,那种被千刀万剐的凌迟滋味,死死的搂着这个人,孟子骞的身体都在不自觉的抖着,嗓音压抑而痛苦,“是我……对不起你。”
太贪心,太过于执着,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关于你的一切,圈禁你的人生,甚至想杀你最后的亲人,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
楚忻泽虚弱的笑着,泪水却无声的滑下,“那……我们……两清了。”
胸膛中的空气似乎愈加稀薄,稀薄的连呼吸都愈来愈困难,眼睫不受控制的轻垂着,像是即将进入冬眠的蝴蝶。
可是像不舍,像是害怕,又像是留恋,楚忻泽染着血的手,依旧死死的抠抓住人的衣衫,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以至于在上人衣服上留下五道清晰的血指印。
努力睁大着眼睛,有些激动的起伏着胸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下辈子……下辈子……”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孟子骞握住那只染着血似乎用力到极致,以至于不停泛着颤的小手,把它轻轻的包裹在手掌中。
就像不久前,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顾周遭一切,这般温柔的牵着它,就像少年双眼亮晶晶的把冰淇淋凑到他面前,单纯又无垢的说出那番话后,他俯身落下的那个幸福的吻。
只是当时的甜蜜,现在已经化为现在的苦涩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