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云集且正直青壮年的皇帝尚且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丢掉性命,更何况是阿瑾这样的七岁稚子?最是容易夭折的时候。
云雪衣摇摇头,甩掉脑海中荒谬的念头,不对,不能诅咒阿瑾!
云雪衣一边问一边微微提起裙摆,往阿瑾的房间赶去。
怎么会她才离开了不过几天,阿瑾就生病了?
“就是郡主出嫁后第一日。” 婢女见云雪衣走得急,也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云雪衣的步子,“已经请过大夫了,也服过汤药了,但就是不见好。”
婢女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担忧。阿瑾虽然对着婢女们很冷漠,但是耐不住阿瑾长得非常精致,宛如冰雕玉刻,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看着这样一个精致的孩子患病,谁会不担忧?
而且这是一个阶级分明的世界,阿瑾是主,婢女们是仆,冷淡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且阿瑾仅仅是冷淡,也并未苛责她们。
自小就被训练有素的婢女们自然不会痴心妄想要主子怜惜她们。有云雪衣这样宽和温厚的主子就已经算是她们最大的福分了,她们不是不知足之人。
京城有几个权贵之家的婢女有她们过得自在?哪个不是日日担惊受怕被打杀?
云雪衣快步走进阿瑾房间,坐在阿瑾床榻边。
往日见了云雪衣就活碰乱跳的阿瑾,此刻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脸颊是不正常的绯红,仿佛染上女子的胭脂。
白皙得过分的脸颊终于变得红润,白里透红,仿佛是寒冬里傲雪而绽的绯红梅花,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着,在眼下留下一排阴影。
连睡梦中都不安稳,阿瑾嘴唇开开合合,仿佛在低语什么,然而那声音太轻,几乎刚吐出口就消散风中。
云雪衣轻轻俯下身子,靠在阿瑾唇边,听着那干涩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发出几个音节来:“姐姐,姐姐……”
阿瑾昏迷了竟然还在叫他吗?云雪衣情不自禁的抬手轻抚阿瑾的脸庞,依然是细腻光滑,但却滚烫灼人。
她不过是救下了阿瑾,养了阿瑾几日。阿瑾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她呢?
是把她当作救赎了吗?
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放在心底珍藏的感觉很好。
阿瑾在睡梦中感觉有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带着让他眷念的冷冽梅花香,他就知道是自己一直念着的衣衣回来了。他费力地睁开眼,声线嘶哑破损:“姐姐,你回来了?”
看见云雪衣眼底是浅浅的怜惜和深深的害怕,阿瑾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场病不过是他自导自演,为了让云雪衣带他回左相府的戏罢了。他怎么甘心距离云雪衣这么远?
容忍衣衣嫁给百里初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孩子嫁去男方。即使是在民风宽放的天盛也是不合礼数的。
所以云雪衣出嫁的时候自然不会带上阿瑾。而阿瑾为了不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塑造的乖巧形象,给云雪衣留下骄纵的印象,也就乖乖的留在右相府。
但是心计深沉如阿瑾,怎么可能就这样放纵云雪衣遗忘他?所以有了今日的风寒。
“是,姐姐回来了。”云雪衣柔柔一笑,安抚地看向阿瑾,“姐姐才不在三日,阿瑾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这个样子的阿瑾,让她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院子里?
云雪衣暗自下定决心,要带着阿瑾回左相府。
“没有姐姐在,阿瑾害怕得睡不着。”阿瑾垂下眼睑,墨色的瞳孔中滑过几缕异芒,脸上的神色却落寞凄凉。
阿瑾原以为自己容忍衣衣嫁给百里初,不会动怒,可是在看见云雪衣眉眼间因为百里初染上的妩媚时,阿瑾不自觉的握住了拳头,连掐出了血痕都不自知。
没关系,以后他会慢慢抹去百里初留在衣衣身上的痕迹,让衣衣重新染上他的气息。
“如果阿瑾乖乖好起来,姐姐就带阿瑾和姐姐一道回左相府,好吗?”云雪衣怜惜地将阿瑾唇角的发丝撩开,轻轻开口询问。
这样乖巧惹人疼惜的阿瑾,即使带阿瑾回左相府并不合礼数,她也认了。
“真的吗?”阿瑾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明亮,仿佛走到绝境的人看见了生的希望,得到救赎,眼里的光芒明亮得刺眼。
激动之下,阿瑾情不自禁地伸手紧紧握住云雪衣的手臂,因为尚且在病中,力道不大,甚至说得上轻飘飘,但是那隐隐约约的颤抖却让云雪衣即使隔着衣袍也能感受到他浓烈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