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素桃一直敲着门,但是时辰久了,仍然见门内毫无声响以后,也就渐渐停息了下来。
感受到门外人的离开,早就被身体疼痛支配的百里初才慢慢安心睡过去。
百里初这一觉睡得很沉,几乎是完全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
素桃没有叫到云雪衣,只能铩羽而归。
刚刚踏进房门就看见阿瑾望过来的眼神满含期待,一刹那间,素桃踏进房间的步子顿了下来,停留在原地。
该怎么告诉小少爷她没有将郡主请来?
小少爷那么期望郡主能陪着他,即使毒发了也是强忍着,没有呼痛。如果她说郡主在休憩,小少爷肯定会失望。
随即,素桃又摇摇头,小少爷那么乖,肯定会理解的。素桃不再犹豫,踏进了房间。
安稳坐在床榻上的阿瑾,看见走进房间的只要素桃一个人,明亮的眸子一下子暗淡下来,仿佛明珠蒙尘,褪尽光泽,让人忍不住怜惜心疼。
“小少爷,郡主在休憩。”素桃涩然开口,垂眸,不忍再看阿瑾失望的神色。
“阿瑾知道了,阿瑾不打扰姐姐,会乖乖等着姐姐醒了再来看阿瑾的。”阿瑾紧咬下唇,低落地开口。
阿瑾的手紧紧捏着被角,指节泛白,低垂的眼眸冰凉阴冷得可怕。
衣衣陪着百里初在休息?
百里初中了蚀心之毒。难道是百里初故意让衣衣发现了他中毒,所以引起了衣衣的同情?阿瑾心间一阵颤抖,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疼意缠绕。他给百里初种下蚀心,可不是为了让他勾起衣衣同情的。
阿瑾素来喜欢这样做,勾起云雪衣的怜悯,所以他不介意以最坏的想法揣度百里初。
素桃抬眸,飞快扫了阿瑾一眼,又低下头,见阿瑾这么乖巧懂事,素桃的心里不由得更加偏向他。
素桃轻声提议道:“要不奴婢再去看看郡主醒了没?”
阿瑾懂事的摇摇头:“素桃姐姐别去,别打扰了姐姐休息。”
忍住身体里传来的冰火交加的痛感,阿瑾轻轻将头靠在枕边,闭眼凝神。
为了让这病看起来更真切,即使得到了断魂草,阿瑾也没有服下,而是暂时搁回了晋王府中。
晋王府……
阿瑾神思有片刻恍惚,那里,他有多久没有回去了?
是从父王去世以后?或者是母妃恨他以后?太久了,他已经不太记得。
素桃见阿瑾躺下去了,也不再出声打扰了,悄悄退了出门,转身去书房门外候着,准备等云雪衣一醒来,她就去唤她。
……
云雪衣醒来已经将近午时。
见身边的百里初还睡着,云雪衣轻轻地拉开了百里初搁在她腰间的手,然后轻手轻脚地从软塌上下来。
本来盖在云雪衣身上的墨色锦袍瞬间滑落地上。云雪衣蹲下身子捡起来,拍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为百里初搭在身上。
以百里初的武功,本来应该在云雪衣动身的时候就醒了的。但是蚀心的毒发,让他用尽精力,毒素又削弱了他的功力,除此之外,云雪衣身上清浅的梅花香让他很安心,几乎是沉沉睡去,连云雪衣这么大的动静都未曾将他吵醒。
只是,睡着的百里初,因为蚀心的疼痛,依然微微蹙着眉。但也正是因着这微微蹙起的眉,百里初褪去了素日里的清雅圣洁不可亵渎,显得有几分闲雅温润。
从来没有这样细细看着百里初,云雪衣眸光柔和了下来,白皙如凝脂的指尖沿着百里初如诗似画的轮廓仔细描绘着。
这是她倾心了多年,执着了多年的人,即使如今那爱意淡薄了几分,但终究是深深爱着。甚至曾经卑微的求而不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元锦的,可是当回首发现的时候,已经爱得不可自拔。
明明知道那样不对,却无法摆脱。
云雪衣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以往为什么疯狂至此。但是,有时候,人一旦陷入盲目,根本毫无理智可言。
就像她儿时那些年追逐过的书籍,曾经不顾一切,等长大了再回首,原来不过如此。
云雪衣最后伸手探探百里初的额头,没有发烫,应该没事,随后收回手,几步离开塌边,准备去院子里散散心。
行止院中的兰花开得正好,玲珑盛开的花姿带着令人沉醉的清香。兰花禀天地之纯精,幽香清远,素洁脱俗,若是无人欣赏,那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