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岂不是比现在来一次痛不欲生更惨?
“让我再想想吧。”
罗玄陷入两难。
让他现在虐老攻,他实在下不去手。
可让他任务失败灵魂消亡,甩下老攻一个人,他同样不想。
凝月山这几天,仿佛整座山的气息都旖旎了起来。
不仅仅是作为护法的红绫绿袖,就连凝月教其他的普通侍女侍从,都嗅到了一股子甜腻的春风味。
他们那位心思诡谴难测的教主,每日笑的像朵花一样,把他的小徒弟,他们的少主,走到哪里,拖到哪里。
那位少主,更是不遑多让,师父长师父短,直把他们素来猜不透真实情绪的教主喊的喜笑颜开。
“玄玄别动!为师帮你拿!”
这是他们的教主在帮他们的少主拿练剑时脱掉的外套。
“师父,徒儿泡了壶您最喜欢的扶雪茶,您尝尝。”
这是他们的少主又给他们的教主泡茶了。
这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罗玄练完剑,回头朝柳鹤衣看去,又一次看到柳鹤衣神色有些凝重地望着山后的方向。
这不是第一次了。
罗玄收了剑,走到他身边来,“师父,您到底有什么心事?能否告诉徒儿?”
罗玄也是后来才知道,不同于原主记忆,柳鹤衣教给自己的剑法,一开始就是没动过手脚的原版。
怪不得他一直没像原主一样感觉到滞涩,更别说后来的反噬。
看来,自家老攻对自己无意识地起念,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早。
甚至,也许原主换成自己之后,他下意识地就没有对剑法动手脚。
反倒是自己,在拥有几个世界的记忆的情况下,还差点找错人。
看来有时候有记忆也不是好事,就因为那些记忆,甚至自以为的规律,他先入为主按照符合规律的寻找。
还在明明被柳鹤衣占据心神后,试图说服自己去忘掉。
也许,他一无所知,没有记忆,仅凭内心感觉,反而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柳鹤衣轻轻叹了口气,“玄玄,你是不是也觉得,为师杀人如麻,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一”这…
罗玄实在说不出不是的话。
毕竟,柳鹤衣的确如此。
他索性避免直接回答,只表明自己态度,“无论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喜欢的都只是师父。”
是好人也罢,是恶人也罢,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他是爱他这个人的。
柳鹤衣弯唇一笑,罗玄的回答让他温暖又满足。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看着的方向,叹息道,“你知道吗?在那里,凝月殿后的林子里,埋葬的是凝月教四千七百六十三人的尸首。”
罗玄震惊到结巴,“什,什么!?”
他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觉得这句话太过惊悚。
柳鹤衣朝他抬了抬手,拉他在身边坐下,“你那日,曾问我是否做了噩梦。我不是做了噩梦,而是看到了真真实实的曾经。”
曾经。
曾经,凝月教还没被称为魔教。
曾经,凝月教还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教派。
它有数千教众,八位长老,一位教主。
那位教主,是柳鹤衣的父亲。
而柳鹤衣是曾经的少主。
可有一天,忽然一切都变了。
他的父亲在外意外身死,江湖上到处都在传言,凝月教教主伤天害命,被仇家毒死,罪有应得。
与此同时,凝月剑法有本秘籍在凝月教中的消息,不胫而走。
十二岁的柳鹤衣,背负着生父新亡的打击,被八位长老拥立为新教主。
可即便如此,江湖上,凝月教的名声还是一天臭过一天,很快成了人们口中无恶不作的魔教,而年少的柳鹤衣,自然也成了他们口中的小魔头。
再到后来,正道据说要替天行道,组织各路门派齐聚一堂,围剿了凝月山。
三天三夜,凝月山浮尸遍野。
只剩下孤零零的柳鹤衣,望着满地尸体,几乎成了失魂落魄的躯壳。
他们搜遍凝月山,也没有找到秘籍。
柳鹤衣成了他们审问的目标。
柳鹤衣只能像落败的小狗一样祈求活命,并让他们相信凝月剑法早就失传了,也没有什么秘籍。
无尽的屈辱和隐忍,总算换来活命的机会。
自此,正道冠冕堂皇地扔出一句话,凝月教自知恶事做绝,甘愿隐世思过。
可事实上,凝月教只剩下十二岁的柳鹤衣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