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盘子，谢晗才如梦初醒。
谢晗把和甘雪挨在一起的桌子搬开，动作有点急切，就好像在躲避。
谢晗的动作有点大，宴会上的人也时刻关注着他们这边，谢晗的动作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看见谢晗主动把自己的桌子拉离甘雪的桌子，心里不由得舒服了一点。
但是众人还没舒服够，就看到谢晗又搬了回去，搬回去比搬出去更急，桌上的盘子都叮叮当当地响，桌底下的书也掉了出来。
“你干什么？”甘雪已经吃完了桃花糕，被谢晗一阵骚动引得转过了身。
她的这句话语气正常，而且说话的时候没有傻笑，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甘雪已经有点不想继续扮演傻子了，周围的人个个把她当傻子欺瞒，而且甘沐过渡保护她，她基本上都出不了门。
她打算在这夏日宴上找个机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恢复了正常。
“啊？不是。”突然被甘雪主动搭话，谢晗脑子有点当机，眼睛紧张地四处乱看，这一看就看到了露出桌底的书。
谢晗把书拿起放在手里道：“我刚刚在看书！”
甘雪：“……”
骗谁呢。 谢晗正色道：“我刚刚就是在看书。”
其实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他本来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搁这儿瞎扯什么呢。
如果刚刚拿着的是色子，可信度还更高点。
远处，甘沐和洛子的对诗的阵仗越来越大，好多人都围了过去。两人身边也清净了点。
“哦，那你给我读一篇啊。”甘雪看到谢晗那样就想笑。
一个纨绔，居然在夏日宴上说他在看书，这是糊弄谁呢。
“哈哈哈。”谢晗干笑几声，面上毫不畏惧其实心里很没底。
他上课都在睡觉，醒了就捉弄先生，哪里认得字。
“哥哥马上给你读。”
但是不能丢了面子！
谢晗快速地给自己扇了几下风，然后把扇子合拢放在书桌上，他拿起那本《论语》，随便翻开了一篇。
《述而篇》！
很好他无聊的时候听先生讲过，认得清所有的字。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
这篇述而不长，谢晗不到片刻就读完了。
听谢晗读书是一种享受，谢晗的声音有着少年的那份清朗，同时又因为变声期而略带沙哑，就好像是粗粝而温柔的绢布划过手心，带着点痒意。
看谢晗读书是一种享受。清俊的少年坐在洁白的琼花下执书朗读，有一股儒雅的味道在里面。
他的坐姿并不是平常人的严谨，而是带着一丝漫不尽心，透露出一丝慵懒。有风吹来，花枝摇曳，洁白的花瓣纷飞，落到谢晗乌黑的头发上，这清俊儒雅和漫不尽心，便碰撞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年感。
“怎么样，哥哥读的好听吗？”谢晗放下书朝甘雪一笑，这略带着轻佻的笑，又把之前的那份儒雅和清俊破坏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带着一丝慵懒的漫不尽心。
甘雪笑道：“哦，哥哥，那你给我讲一下这《述而》篇的意思呗。”
完了，这不会！
谢晗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把《论语》合上，然后把书塞到了桌底。
甘雪这时候叫他哥哥，他完全没有调笑的意思，只觉得这声哥哥带着点微微的讽刺。
他突然有点想拿着这本书去请教教书先生。
……不，他完全没有学习的意思，他不过就是想知道这篇到底讲的什么。
“哥哥回去问问教书先生，再来告诉我呀。”甘雪看出谢晗的尴尬，也不逼问。
像谢晗这样的人，从小被宠着长大，逼地厉害了反而会起反作用。像这样暗搓搓地激起谢晗主动学习的念想，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