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聆错他一步跟在后面依葫芦画瓢,画得很是胆战心惊,画了大约半小时,见老爷子只是打拳并没有开口要说什么的意思,官聆身上的紧张感才消退了不少。
可梁昌业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会抓的就是措手不及,趁着放松的间隙,梁昌业一边推掌一边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猛然被提了问,刚刚消减的紧张感又尽数归了位,官聆学着梁昌业的动作推掌,“我父亲是个美术老师,几年前已经过世了,母亲改嫁重组了新的家庭。”
“怎么没跟母亲一起生活?”梁昌业问。
官聆咽了咽口水润湿因紧张而干哑的喉咙,“我爸留了一间店铺,我想替他守着。”
梁昌业斜了他一眼,收了掌调息,十几秒后指了指银杏树底下的竹编方桌,官聆瞅了一眼,视线落到上面的毛巾上,立马会意,小跑着过去拿过来。
梁昌业接过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点点头,不知是顺着他的话答还是意有所指,“挺孝顺。”
官聆谦虚道,“应该的。”
“你爸是美术老师那你岂不也是美术高才生?”
官聆羞愧的摇摇头,“我没念过大学。”说罢迎上梁昌业惊诧的目光,似怕对方瞧不上自己,又怕对方拿这个来棒打鸳鸯,忙找补道,“不过我画画得还不错,您要不嫌弃,改天给您画一幅。”
前半句梁昌业直接给他冠了个盲目自信的标签,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忍不住挑起眉毛,“你知道那些成名的画家往我这儿送画我都瞧不上眼吗?你一个连大学都没念过的浑小子,就说要给我画一幅?”
这话确实有些唐突了,可有了梁泽送的那幅“一举夺魁”后,官聆还真就有这个自信。
唯唯诺诺了一早上,他难得的勾起唇绽出一个自信的笑,“不试试怎么知道您喜不喜欢呢?”
梁昌业对上他的视线,恭敬犹在,增添的两分自信倒是将整个人的气质平地拔高了些许,他颇为赞赏的弯了弯眼睛,“那我等着。”
官聆本就打算用画投其所好的在梁老爷子跟前博些好感度,没想到还真就顺理成章了,他心下欢喜,不自觉的就在眉宇间染了几分笑,梁昌业瞅着,想起梁泽跟自己剖白时形容的那些词句,好像也没怎么夸大。
“上次寿宴你也有来。”梁昌业转了话题,问。
官聆点点头,“梁泽送您的画您让我拿去装裱了,只是装裱师父去了外地刚回来不久,这事儿一直搁置着。”
梁昌业想问的也不是这个,摆摆手抬步往前踱去,官聆不紧不慢的跟上,听梁昌业陡然问,“那时你就跟梁泽好上了?”
官聆没想到这老爷子问话竟如此直接,害他差点儿被口水呛了喉,一张脸也倏的烧了起来,想摇头否认,又想起梁泽说老爷子觉得两人在一块儿的时间太短,要日久见人心,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那时他是以梁泽假男朋友的身份来的裕园,硬要往“好上”靠,也不是不行。
“你喜欢他什么?”梁昌业明人不说暗话,问得很是直截了当。
这个问题连梁泽都没有亲口问过他,官聆霎时一怔,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需要他多作思考,旋即启唇回道,“他自信风趣,虽然有时候心思深沉常予人难堪,但相对的,他细腻入微,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温暖,我应该算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是他温暖了我,让我觉得生活除了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还需要用心去感知。”
这个回答挺飘渺的,梁老爷子不甚满意,但又从他的只言片语间听出些与他认识的梁泽所完全不同的一面,比如细腻入微,温暖。在梁昌业看来,他这个孙子的脾性完全遗传了他,不算计别人就不错了,哪有什么温暖可言。
梁昌业随手捻起一片半黄的银杏叶,他这个糟老头子是理解不了年轻人的情/爱世界,可听这个小朋友笑着讲这些时脸上流露出的温柔神情,他觉得挺舒心。
那就够了。他想,小孩子才需要大人搀扶着走,成年人应该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