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榛摇头,唇边挂着一缕稳稳的笑容:“没有,心相近,又何必介意形相远?此处是宫里,恐怕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主子还是小心为妙。忍一时换一生,咱们划算。”说到最后一句,那笑容又显得有些调皮了。
陈瘦石心中五味杂陈,扭头看他:“榛儿,你总能开解我的心结。你这么好,叫我怎么舍得让你委屈?”
“属下不委屈。”杨榛道,“等回了长洲县,属下依然‘独占’着主子啊。”他故意把“独占”两字加重了念出来,惹得陈瘦石笑了,犹如春风化冻一般。
“我喜欢被你‘独占’。”他的视线斜斜地递过来,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宠溺,“我也喜欢......占有你。”说到最后三个字,低沉而磁性的语音里充满蛊惑。
杨榛的脸瞬间升温。
这时,就见一名太监匆匆走来,向陈瘦石躬身行礼:“小公爷,太子殿下有请。”他是太子姬凤鸣身边的太监梁肃。
太子姬凤鸣,是宣帝姬泰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就意味着没有人跟他抢那个龙位,不会上演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戏码。所有人都觉得,姬凤鸣这个皇子是得天独厚的幸运儿。
正因为是唯一一个别无分号的太子,姬凤鸣在太子之位上坐得稳稳的,毫无危机感。因此养得狂妄自大、目空一切,才德皆不配位。
姬凤鸣如今二十二岁,只比陈瘦石大五个月。两人年龄相近,关系却若即若离。此时特意叫梁肃来请陈瘦石,陈瘦石有些不解:“梁公公,太子召我何事?”
梁肃道:“奴才也不清楚,小公爷见到太子便知道了。”
太子宫中,姬凤鸣正半躺在榻上,一名宫女跪着替他捶腿,一名宫女站着替他捏肩。他面前的矮几上有两杯茶,尚有余温,显见他刚刚待过客。姬凤鸣命宫女:“收了茶,换两盏来。”宫女便去办了。
这时就听梁肃在门口禀道:“小公爷到。”
姬凤鸣这才坐正身子,挥手示意宫女退到一旁。
陈瘦石带着杨榛进来,向姬凤鸣跪下:“参见太子殿下。”杨榛也在他身后跪了。
姬凤鸣连忙起身扶道:“我俩兄弟,无需如此多礼。来,快坐下。”
陈瘦石道:“多谢太子殿下。”坐了下来。杨榛站到他身后。
姬凤鸣不满道:“说了我们是兄弟,你就不像奇峰爽快叫我太子哥哥。”
陈瘦石很为难,这声“太子哥哥”怎么也叫不出来,顿了顿道:“太子殿下,臣口拙......”
姬凤鸣挥挥手:“罢了,你非要与我生分,便依着你吧。以前也是如此,我与云华他们出去玩,你总不肯同行。心里怕是嫌弃我们,不肯与我们为伍吧?”
杨榛旁观着这位太子爷,见他貌似在开玩笑,可眼里隐约闪过一丝戾气,薄唇微扬间,几分傲慢便从唇线里流了出来。
他心中敲响了警钟,此人看来与大人磁场不合,大人恐怕真是不屑与他为伍的。
陈瘦石起身道:“太子言重了,臣怎敢?臣只是不爱玩乐罢了。”
姬凤鸣指指陈瘦石,一副“你就是这脾气”的无奈样:“坐下,坐下,你这人啊,真像块石头!”
陈瘦石重新坐下,道:“太子殿下召臣来,不知有何吩咐?”
“哪有什么吩咐?我听说你回来并进宫了,想着许久未见,找你来聊聊。”姬凤鸣道,“我这里新进的‘眼儿媚’,好茶,你尝尝。”
他真摆出闲聊的样子,陈瘦石也不好拒绝,便拿起茶来饮了一口,赞道:“果然好茶。”
姬凤鸣像突然发现了他身后的杨榛,用下巴指了指:“瘦石,若我记得不差,你这小奴才叫杨榛吧?”
杨榛心道,父子俩一个德性,一口一个小奴才。
陈瘦石心道,难道太子也要出面干涉我的事?想想不太可能,便道:“正是。太子殿下还记得他?”
姬凤鸣笑道:“当然记得,每回去你府上,都能瞧见他,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了。不过,没想到他越长越俊俏了。跟你去了回长洲县,我看他周身的气度都有些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陈瘦石微笑道,“他天天在臣身边,臣倒是看不出来。”
姬凤鸣摸着下巴,像在研究一样器物似地看着杨榛,杨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没低头,尽量用平静的目光迎上去。
姬凤鸣笑出来:“他比以前自信。以前像你的影子似地跟着你,很容易叫人忽略了他。可现在,他站在这里,我一眼就瞧见了他。瘦石,这小奴才我喜欢,不如你把他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