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从了我吧_作者:鸡子饼(63)

2018-03-24 鸡子饼

  真正让莫掌柜对这家人感到绝望的是,他寒窗苦读多年,凿壁借光囊萤映读全都干过,考试那天却被继母指派去带小弟弟听戏。

  不仅如此,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但凡值点钱的,全都被他们败光了。

  继母和父亲都不希望他考取功名,只勒令他能好好做活,赚钱来供他的弟弟们读书考试。

  “后来,有一天我又在偷偷看书,还点了家里为数不多的蜡烛,被后母打了一顿。”

  莫掌柜指了指自己的左侧额角,借着烛台上淡淡的火光,可以看到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印痕,“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当真不如一根蜡烛,我爹看到她把我的头打破了,竟然只是叫她熄了蜡烛再打我,不要浪费了蜡烛。”

  “再后来我跟别人一起到了平阳,在招工市场被沈爷一眼看中,进了宁王府学习算账。”

  莫掌柜做账的能力很强,又快又准确,因此沈月卿在培养出他之后,辞退了府内其他的账房先生,只留下了一个管银两的(出纳)。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多年以后,莫掌柜问沈月卿当初为何一眼看中他,他以为这又是一个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谁知道沈月卿却很随意:“因为你便宜啊,比其他人都便宜啊,便宜的,我总会考虑考虑的。”

  当然,这是后话了。

  莫掌柜在宁王府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有饭吃就吃饭,有水喝就喝水,从来不乱花一分钱。

  赚到的银子都省了下来寄回去贴补家用,尽管如此,后母还是不满意。

  甚至为了换把菜刀和锄头,让他和当地一个铁匠的懒女儿定了亲事。

  莫沉鱼长得好看,又有点文化,当地大差不差的姑娘中意他的有很多,他谁也没看上,又怎会看上铁匠那个好吃懒做又无才无德的女儿?

  后母纠缠的太厉害,又对寄回去的银两渐少这样的事心生不满。尽管莫掌柜跟她解释了是自己不守规矩,所以被扣了月钱,但她并不信。

  “这个月我的月钱又扣完了,再没办法寄钱回家,母亲就让我离开平阳回老家继承父亲的医馆了。”

  “这个事,你不和沈总管说吗?他知道你的境遇,一定会――”

  话没说完,我自己都住了嘴。

  他太可怜,所以沈月卿会同情他,不扣他的月钱吗?

  莫掌柜摇摇头,说:“沈爷早就知道,他还让我回去呢。我老家离这里很远,如果回去了,母亲安排的亲事,我也拒绝不了了。那样我会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平淡,似乎是在诉说着一件和他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完。

  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我突然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和他们撇清关系?”

  闻言,莫掌柜脸色微变。

  我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古人最重一个孝字,愚孝也是孝,哪有我这种撺掇别人和父母撇清关系的人呢?

  可看看莫掌柜,为了他们一家,不仅放弃了考取功名,甚至偷偷来风月场所卖艺――尽管他没有什么艺可卖。

  琴艺是莫掌柜自学的,虽然我不懂琴,却也觉得很不好听。大概是这里的老板看他脸长的不错,勉强收下了。

  莫掌柜弹完一曲,说道:“我爹始终是我爹,母亲是他的妻子。他们的话,我不能不听。”

  “……”可他并没有把你当成他的宝贝儿子。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莫掌柜活成现在这个样子,跟他爹不无关系。若是他爹有半分维护长子的信念,岂会让他在考试那天被继母唆使了去陪幼弟看花戏?又岂会在他偷根蜡烛读书时让继母熄了蜡烛再打他?

  若无半点血缘关系,莫掌柜怕是看也不会看他那糟粕爹妈一眼。

  可孝字一抛,却再无其他。

  若血缘能当饭吃,他为何这么多年面白肌瘦,骨子里都透着一种没吃饱的病态?

  “……那你好好努力吧。”

  莫掌柜的经历让我想起了话本里卧冰求鲤的故事。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喜欢在早晨替我梳辫子时,讲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有入流的,也有不入流的。

  在那之前是我妈给我梳,可我妈性子太急躁,头发梳到一半时打了结也不拔出,而是跟结处死磕到底,痛的我哇哇大叫。想来我也是遗传了她的半分性子,先前替罗寒梳头时竟也扯下了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