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七殊走到衍砚的面前,额头上已经沁满了冷汗,可他嘴角上的笑容依然欠扁。
衍砚将胳膊搭在池七殊的肩膀上,池七殊弯着腰艰难地将衍砚重新搀扶回了床上,两人行动都有不便,却都默契地没有叫外面守着的周公公。
将视线落在衍砚的胳膊及腰侧的血迹,池七殊叹了口气,“伤口裂开了。”
衍砚却不理会,他盯着池七殊的表情说道:“谈光谷,朕不愿自己信错了人。”
“陛下在执着什么?”谈光谷突然笑了,“那晚,我确实想要害陛下。”
见池七殊居然承认了,衍砚心里失落,他视线如刀直接刻到池七殊的脸上,“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也不是那些酸腐的复国人士!”
没想到此时衍砚居然会为他找理由开脱,池七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那些杀手是我找的。”
“什么?”早已决定要将想要杀他的人碎尸万段的衍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否决,“不可能。”
“但是……”池七殊问,“除了我,又有谁能如此清楚的了解陛下在那辆车里?”
“你没有理由……”
“陛下杀了我的爷爷,杀了我的大哥,伤了我的父亲,让谈家家破人亡,够不够?”池七殊问,“我确实不是一个爱国的人,但你所杀所伤的人正好是我在意的。”
衍砚愣住了,他只看到谈光谷继续用不冷不淡的声音继续说着,如此清晰,如此冷漠无情,让他想要否认都不可能。
“所以我从未真心辅佐过陛下,我只不过在找机会接近你,然后伺机报仇。”
闻言衍砚笑了,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直到迸裂的伤口慢慢渗出血水,他才猛然停了下来。
“好,既然想要报仇,那为何将朕带回来?明明只要你不管朕,今日朕就没命来砍你的脑袋!”衍砚说着,居然自己撑着床柱站了起来,他一步步逼近池七殊,眼中的神色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甚至现在的朕,你都能轻易杀掉,你又为何不动手?”
池七殊退后一步,不去看衍砚。 但是衍砚却毫不退让,“不杀朕,为何?是因为你在替别人顶罪?让我想想,是谁能让聪明绝顶的谈家小少爷甘愿顶罪?”
池七殊再退一步,脸色微微泛白。
“是笑妙,还是谈将军?”衍砚看着池七殊的表情,断言道,“是谈将军吧,他想杀朕!”
定住,不再往后退一步,池七殊轻笑,“因为你是一个称职的皇帝,杀了你,谁能保证大陆的平静?百姓们经不起再起战乱,陛下,我的答案让你失望了。”
说这话的池七殊目光没有一丝闪烁,这让衍砚知道池七殊并未说谎。
这一瞬间,刚刚强硬撑起的力量瞬间流失,衍砚身体摇晃了下将要摔倒,却有人从腋下将他架起。
转头看着这个还未长成的少年,看着他年轻却富有朝气地五官,脑中似乎想起了少年在早朝上张扬如同小公鸡的样子。
每一个抬眉、每一个讥讽、每一个毒舌,在此刻仿佛都鲜活了起来。
衍砚闭了闭眼睛。
“这是死罪。”
池七殊点头,很轻快地回答:“我知道。”
“株连九族。”衍砚继续道。
池七殊将衍砚扶到床上,思索了一下,就如寻常友人间谈天商议,“如果我将谈家的《兵法》交给陛下,可否换谈家的老弱病残一命?”
本以愤怒的衍砚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转头打量起了池七殊,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兵法并未被你带在身上。”衍砚肯定道。
“是。”
“所以你想让朕放你出去拿兵法?”此刻的衍砚已经无法给予池七殊哪怕是一丝的信任。
“你可以派人去拿。”
“在哪儿?”
“陛下可同意了?”
“一本兵法,救不了所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