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置于两把躺椅中间，其上摆有一壶花茶，两只残留有不同水位花茶的茶杯，还有一盘散落了棋子的棋盘。
棋盘上遍布着黑白两色棋子，一部分黑白棋子还规规矩矩的待在原位，中央的部分却乱做一团，毁了整盘棋局。
霍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面容虽不显老，但他确实已经老了，已经度过了足够长的时间。
尤其是最近，他隐隐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
可他周身气势平和，多年和平安稳的生活，加之又是在家里，霍衍身上所有的冷漠锋利都收敛的干干净净，温和的简直不像他。
他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手指点点旁边躺椅上的糖糖，无奈又纵容，“又耍赖。”
棠明辉心虚地移开视线，他吹了声口哨，振振有词道：“我没有！一定是有一股大宇宙的神奇力量搅乱了棋盘！”
霍衍失笑，就听棠明辉接着撒娇式的抱怨：“阿衍也真是的，一点水都不放，一定是大宇宙都看不惯我一直输才帮我的。”
“之前不许我放水的又是哪个？”霍衍边说边提起茶壶，给棠明辉的杯子里续满茶水。
棠明辉两手捧起杯子，无辜地眨眨眼，装傻道：“诶？有人吗？我怎么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他同样不显老态，任谁看到他，都不会想到他早已年过百岁，时光好似在他二人身上定格，命运也终于开始照拂于他们。
现在的棠明辉单看外貌就只是名温和儒雅的中年人，心态更是在生活的滋润下越来越年轻。
霍衍有时总说他越活越回去，嘴上这么吐槽，心里却为之高兴不已。
都是他宠出来的，便是如今撒娇、耍赖、任性的糖糖也可爱不已。
霍衍唇边的笑容不禁扩大了几分，他又同糖糖逗趣了几句才不再说话。
没人开口，两人间充斥沉默却不尴尬，反倒自有温馨在其间流转。
霍衍喝完最后一口茶，突兀开口：“糖糖，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之后我手下那些人会替我照顾你，但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多对自己上点心。”
棠明辉拿着茶杯的手顿住，他睫毛轻颤，沉默下来。
霍衍还在絮絮叨叨地唠叨：“年纪也不小了，少吃辛辣油腻的，夏天也不要过度贪凉，冬天晚上要盖好被子……”
“还有要是还有来求你帮忙的，都推拒掉，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叫我手底下的人替你推了。”
他将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遍，虽然很想拉着糖糖一起死，但霍衍反反复复想过数遍后，最后还是舍不得。
平时里糖糖有个磕磕碰碰他都心疼，更何况是死亡一事？
霍衍暗叹口气：“糖糖，不要做傻事，之前你不是还想去隔壁省看樱花吗？你还说想养只狗或者猫……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不要做傻事。”
“干嘛说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了？”棠明辉轻声道。
虽然知道一时的死亡并非终结，他们还会重逢，但当这一刻来临时，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心里仍会为此低落。
他避开这个话题，故意道：“你这话要让你那帮兄弟听到该伤心了，好像只是你的工具人。”
霍衍捂着嘴咳嗽起来，他缓过来后才淡然道：“这本就是他们的价值所在，若非如此，我又何必以感情拉拢他们？”
“我后悔了，如果我没有变回人就好了，丧尸的生命力要更加顽强，如此我也就不会走在你前面。”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霍衍的声音低了下去，“一直以来都还没有说过，谢谢还有辛苦了。”
棠明辉轻轻将手伸了过去，搭在霍衍的手上，温声回应：“不客气。”
霍衍已经闭上了眼，他神态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棠明辉深深凝望霍衍的脸庞，喃喃的自语消散在空气中：“不过……你之前的要求我可不会答应你。”
“反正都是你宠出来的，我这点任性你就包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