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走了,旁边柜台生意也没做出来,小伙计心想,这般下去,自个儿这月的抽成又是最多的。
出了香粉店宝茹才与周媺抱怨道:“还是老话儿说着了,美人一身香,穷汉半月粮。我竟不知道这样贵!”
其实哪里是半月粮,在湖州府,二十两银子就够一个三口之家开销一年了。五两七钱银子,宝茹只能让自己换个想法:这可是一整套最顶级的化妆品!这样级别的妆品以前吃土她也买不起呢。
“也不是呢,”周媺轻声道:“我看分量不少,能用上许久呢!”
其实她也觉得有点贵,在她家她一个月是一两银子的月钱,如果是她自己出钱,竟是每月不能做别的了。
逛到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带着丫鬟找了一家干净小店,每人食了一份凉面,算是随便对付了——虽是随便对付,可食店是周媺寻的,她可是大酒楼的东家小姐,从小耳濡目染,只消抬眼一看就知道这些铺子的优劣。宝茹尝着这家,觉得味儿极好,暗自记下店名,想着以后与父亲出门,可荐他来尝一尝。
后头她们两人又买了一些零碎物件,也不定是单子上列了的,只是瞧着有些趣味的小东西罢了——当然,这都是宝茹买的,周媺只是看看。比如那些陶瓷娃娃、木头镯子之类,她自己也晓得,若是逛庙会或是夜市,这样的小玩意价儿要贱得多——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的。
这时候小吉祥的手早拿不下了,这才让宝茹稍稍克制了一点点。快速地去了两人要去的最后一处——只是却被伙计拦在了外头。
宝茹与周媺互相看了一眼,俱是十分疑惑,只听说迎客的,可没听说把客人拒之门外的。这最后一处是一家银楼,而且是这大市里最大的一家银楼‘吉庆丰’。
“娘子们请饶恕。”银楼伙计躬腰拱手道:“今日小店来了几位贵客,只得封了店,不便之处,多有得罪,恕罪恕罪。”
宝茹本就是陪周媺来的,而周媺只不过是打算炸一炸自己的金项圈,去不去‘吉庆丰’倒是不打紧。两人自然是掉头换另一家,两人一路上还八卦来着。
“你说这是谁家的女眷,这般大的排场。”宝茹问周媺。
周媺家做大酒楼的生意,平日里也常常与权贵打交道,比宝茹这个百货铺子家的小姐更晓得湖州有哪些头面人物。
周媺心里盘算了一番才开口道:“定然不是知府家的内眷,咱们湖州府的这位父母官儿从来那样谨慎,内眷绝没这般张扬。只是最近也没得什么贵人路经湖州,我却是猜不出了。”
两人又猜测一番,到底没得什么结果,两人也不是非要知晓,到了另一家银楼就不再说了。这一家银楼叫做‘六福生’,也是大市这边数得着的大银楼了。
周媺先让小玉儿把包着金项圈的包袱拿了出来,‘六福生’的师傅收了这项圈,给了周媺一张凭据。宝茹看了一眼,只不过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收某人某物等,只不过那项圈名字也太长了些,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我竟从不知道,这样一个金项圈有这样一个名目,忒长了些罢?”她笑着问周媺缘故。
“你平常是什么都知道的,怎么这一样却想不透了?”周媺指着柜台里头隔着一层玻璃的一只金项圈道:“不过是咱们与银楼两相便宜罢了,我那项圈是一只赤金的,若他还我一只鎏金的如何?还有那成色、做工种种不同,若有那样一个客人,把自己一件素金的说成是累丝的,银楼怎的说,难道给他耗工做一件?”
周媺这样一说,宝茹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赞叹了一番古人做生意的精明,就不再想了。
周媺虽已经办完了事,但她与宝茹却不急着要走。难得来逛一次银楼,女孩子谁不喜欢这些晶莹灿烂、美轮美奂、华美闪耀的,能够装饰自己的首饰呢?
两人先是赞叹了一番放在玻璃柜中间的那一只赤金盘螭累丝嵌宝璎珞,实在是极尽华丽,宝石珠子、翡翠、美玉、珊瑚,一层层装饰,哪怕知道自己不会买,但是看看,看看总是可以的么。
这璎珞其实就是在项圈的样子上极尽装饰,去岁才在湖州女眷中风靡起来。说起来,如今天下风气流行,一般只说两样,一样谓之‘苏样’,一样谓之‘宫样’。苏样自不必说,说到服饰还有‘无处不学苏’的说法儿呢!大家都爱学苏州女子的装扮风流婉转、清丽雅致,只不过这是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