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啊!”她笑嘻嘻道:“出门逛灯会呢!灯会好玩嘛。”
三人与她让座儿,她摆了摆手道:“不坐了,还有生意呢!”
宝茹看了她的大竹篮一眼,剩的也不多了,只是越是剩下的越不好卖,想了想道:“你与我瞧一瞧有些什么花?”
连二姐晓得宝茹这是要照顾她生意,也不扭捏,只把篮子放了桌儿上,与她细看。
不仅宝茹看,周媺与玉楼也凑上来看。这些花儿,除了连二姐刚才叫卖的几样,还有小荷花、玫瑰、夜合、山茶几样。朵朵都至少是茶杯大小,十分齐整。宝茹先是与玉楼一边簪了一朵玫瑰,然后又与周媺挑了一对山茶,自己则在鬓上点了两支白兰。再看看,还觉不够,又与每人衣襟上别了一攒茉莉,这才罢手。
“你们今日辛苦了,也挑几支花儿吧!”
宝茹又让小丫鬟们挑选,这样一番,连二姐的竹篮子竟一下子空了,只余了几支残花。连二姐见了十分欢喜,与宝茹算钱时道:“应收宝姐儿你三十二文呢!把零头抹了,宝姐儿你给我三十个钱吧。”
“你这也算小本经营,抹什么零头呢?”宝茹一面与她说,一面让小吉祥拿出钱来,小吉祥一共数了三十二个钱与她。
连二姐似是要说什么,但到底不惯扭捏,嘴唇只张了几下,到底什么也没说,只与她点了点头。
连二姐提了篮子,就要收工。只不过今日为了赶七夕灯会这桩生意的巧宗,晚饭也没得吃,腹内此时早就空空,心下算计,刨开成本,今日光是晚上卖花儿就赚了三十来个钱,不然就在外头吃一顿罢。
自去问馄饨摊子老板娘价儿,一听要五文钱一碗,心里头便不乐意了。这馄饨好吃是好吃,却不顶饱,五文钱只吃这个,只怕今晚难得过去。便去了旁边一个卖面的担儿,花了三文钱,要了一大碗青菜面。吃完后,又见那烤年糕闻着香,拿一个钱与那烤年糕的,那年糕烤得白白软软,又在砂糖碟儿里沾了一圈儿,连二姐便举着年糕签儿,一面吃一面家去了。
宝茹三人自连二姐走后,问店家要了一碗馄饨,三人分着吃了。倒不是三人饿了,今日七夕,家里各色点心,只消一样尝一点就十分饱了。只不过占了人家的桌儿,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罢了,许是抢着吃更香甜,三人一开始还并不觉得这馄饨出奇,你一个我一个的,竟一下子吃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呢!
三人也只是稍坐,后又重新出去逛。走了一会儿,过了一座桥儿,竟然还遇着了两个同学。这是一对堂姊妹,一个叫韩莺,因家里排行第四,人都称她四娘。一个叫韩鹂,是五娘。只是她们是同家人出来的,不好停留,只与三人略说了几句,也就算了。
“说来四娘五娘家里好多姐妹啊!”龚玉楼嘴里咬了一串冰糖葫芦,有些含糊道:“她们的名字也怪有意思的呢,都是些鸟雀。”
宝茹与周媺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这名字确实有些古怪,鸟雀不过是个物件,除了那不通文墨的乡下地方随口给女孩子叫个名儿外,便只有丫鬟会取这样的名儿罢了。
听说韩家开着一家书坊,常与那些读书人打交道,其中固然有许多穷酸,但是也不乏一些富绅名士。去岁,四娘五娘的大姐嫁给了吴中名士做小星,且不说那名士年纪够做她父亲了,只是为妾——她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要卖儿卖女。
只能说韩家的大家长是有青云之志啊,就连给女孩子取名字都是些高飞之物。宝茹与周媺已经很清楚其中的缘故了,至于玉楼晓不晓得,呵,她既不偏不倚地问了这事儿,无论别人觉着她清不清楚,反正宝茹是觉着她定然是知道的。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宝茹慢悠悠地念了这句诗。
三人也只是心中叹了一回,到底别人家事,便丢开手去,不再多想。
玩乐几回,周媺这才带着她们进了一家酒楼,这酒楼临着一条小河道,没甚出奇。只不过周媺订到了三层的一个小包厢,那包厢的窗子正好对着待会儿放烟火的场院。
走了一路,不说宝茹三个平日很少出门的闺阁小姐,就是后头跟着的丫鬟婆子也是十分累了,进了包厢,周媺就特意让她们坐了另一桌,单给她们要了夜宵儿。反倒是宝茹几个只要了几杯清茶,实在是一路上小吃太多,一样只尝了几口,便十分撑着了。玉楼是头一个没得节制的,刚刚只得点了一盏山楂消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