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瓶记_作者:她岭(169)

2018-03-18 她岭

  地道因为长久不用,泛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那姑娘小声咳嗽了几声,张巧云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前面左转就宽敞了。”

  果然没走几步向左一转,地道立时宽敞了起来。这其实是一个地下密室,大约能放下十人左右,室内放着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还摆着两个烛台。

  方德恩把烛台用火折子点亮,室内瞬间亮堂多了。没有凳子,大家就都坐了在地上。冯暮春环视了密室一圈,问张巧云:“云儿,这里可还有其他出口出去?”

  张巧云摇摇头:“这是死路的。”

  冯暮春笑道:“怎会建个死路的地道?”

  张巧云噘嘴道:“我爹当然不会笨到建死路地道,是时间太紧了,还没有修完。”

  冯暮春点点头,不再说话。这时地道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原来这地道并不隔音。孙巧云急忙比了个“嘘”的动作,所有人都不再出声。

  只听先祖堂内涌进了很多人,脚步声四起。靴子踏在地上,震得地道内墙壁上窸窸窣窣地掉了很多粉尘。

  张巧云屏住呼吸,听到外面隐约传来自己爹的声音,似乎在跟官府中人解释什么,那些官差又回了些什么话。但隔着墙壁,外面的声音发闷,只能听见是谁在讲话,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过了片刻,人声渐没。忽然地道的门上“梆梆”被人敲了几下,密室内的众人瞬间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冯暮春给张巧云递了个眼色,像是在问:“外面是谁?”

  张巧云使劲摆手,叫他们不要出声。她心知敲门的肯定不是张员外:如果是她爹,定会打开机关自己开门下来,而不会这样敲门。

  冯暮春会意,众人也皆不出声。

  那门又被敲了几下,地道中死一般的寂静。又过了一会儿,外面才算彻底安静了。

  众人长舒了口气,张巧云对身边那姑娘轻声道:“没事了,他们走了。”她这一转头,忽然发现那姑娘脸色苍白,双手抱膝,神情很是异样,她忙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那姑娘没有回答,却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从刚才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涌进先祖堂开始,那死一般的寂静、还有那种担心被发现的惊恐心情,让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无数零碎散乱的画面和声音。那些画面像闪电般在她脑海中划过,而那些声音,就仿佛有人在耳畔低语一般的清晰:

  “云姑娘,你快吃,这些都是给你炒的。”

  “……我是西陵国的昱炀公主,西陵的军队刚刚攻破犒族皇城的城门,王爷和世子马上就要撤走了……”

  “别出去,外面都是西陵的军队呀!”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座异族的皇城:溃然崩塌的正门外,宫女和仆人哭嚷喊叫着像蚁群一样奔涌进来。这些人的后面是撞门而入的军队,他们骑在马上,像追赶兽群一样地把人都赶向内院来。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忽然,她看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偏殿的屏风后,有人走了进来,她觉得自己的心紧张得马上要跳出胸膛……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

  “……小鱼,是我。”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不管你去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回来。”

  “……我们成婚吧。”

  ……

  这些话钻入她的脑海,躲不开逃不掉,每一句都像刀扎在她的心上,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温柔的声音是谁。

  她忽然失声痛哭,哭得忘了自己,哭得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身边是张巧云。见她醒来,张巧云欢喜地拉住她的手:“你醒了!你刚才在地道里忽然像丢了魂,吓得我!他们把你从地道里抱出来之后,你又大哭不止。唉……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把你折磨成这样!”

  那姑娘眼里像浮起一层薄雾,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张巧云的手,哑声道:“巧云,我想起我的名字了……我叫云小鱼。”

  就像张员外说的,平城县衙在各个村的村口村外,都张贴了缉拿反贼的告示。这些告示上要缉拿的不光有冯暮春,还有另外三名在逃的宗门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