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一直护送云姑娘回皇城,时间又仓促,只好把药放在她口袋里,将她藏在奴隶和战俘的队伍里,托一个女奴给她换药。但谁想回到皇城后却找不到她了,我几番打探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途中那女奴死了,没人能给她继续敷药,她伤口恶化,被误认为是死人,送去了化人场。”
萧无伤说着,眼中露出无限怜惜之色:“我今晨才刚找到她,立刻给她敷了药,幸而那药的药效奇好,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不过……唉!她体内的□□却非常狠毒,解药又只有陛下才有,这件事我实在没有办法。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袁将军自己又昏迷不醒。好在我之前曾经奉东魂大人的命令去西陵探查朝廷重臣的底细,知道李大人与袁将军交情匪浅,便想到来找你商量,总要想出个法子救云姑娘才行。”
李仕明连连点头,颤声道:“不错,多亏了萧大人,否则小鱼她……”他说到一半,猛然想起不久前服下的安魂草,心中大震,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他吐得猛烈,似要将胆汁都要呕出来一般,连泪水都流了出来。
萧无伤见状大惊,一把扶住李仕明问道:“李大人!你怎么了?”
李仕明扶着桌角,弯下腰去,直将刚才喝下的安魂草都吐了个一干二净,才喘息着摊在地上,他仿佛根本顾不得身上的痛苦,只在心中一遍遍地念着:“我不能忘了她,绝对不能。我得记得这一切,否则这世界上,她孤零零一个人该怎么办?”
他用了许久方才喘顺了气,问萧无伤:“小鱼现在哪里?”
“就在宫内。”
李仕明撑着桌角缓缓站起身:“劳烦萧大人帮我再照顾她三日,三日内我定会想办法救她。”
萧无伤点了点头,默然离去。
一夜无眠。
李仕明目不转睛地看着东窗露出鱼肚白,朝阳升起,静静等待着。果然到了巳时的时候,门外想起了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唤道:“李大人,陛下宣你去紫薇殿。”
李仕明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名宦官。那宦官面无表情问道:“陛下问你,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那请随我来。”
紫薇殿是太和殿的偏殿之一,与太和殿相比,雕饰要少了很多,粗大的斗拱层层叠叠交错着,整体简洁明朗。
这里本是苍涟批阅奏折、小憩阅读的地方,但冬暖夏凉,苍涟反倒喜欢在紫薇殿会见朝臣、听取诸臣意见。
李仕明跟着那名宦官来到紫薇殿,苍涟正站在大殿西侧两侧半开的槛窗前,眺望远处。他的目光看得很远,也看得很认真,但当李仕明走到他身前时,却发现他望着的只是一片蔚蓝如洗的天空。
苍涟听见李仕明走近,却没有回头,只是道:“你来了。”
李仕明叩首道:“参见陛下。”
苍涟这时才收回目光,对李仕明道:“起来吧。”
李仕明站了起来,垂手而立。苍凉开门见山道:“南梦去找过你了,是么?”
“是。”
“她跟你说了什么?”
“南国师让我忠心辅佐陛下。”
“她没说其它的么?”
李仕明顿了顿,说道:“还给了我一包安魂草。”
苍涟抬头目视李仕明:“那你喝了么?”
“……没有。”
“为什么不喝?”
“陛下既然问起,我有些肺腑之言,斗胆要对陛下直言。”
“你说。”
“昨日陛下问我太和殿如何、这东陵皇宫比西陵又如何,我不予夸赞只不过是因为这些精雕玉琢之物并未打动我,可陛下昨日如若问我,东陵涟王比起西陵熠王如何,我却无有他言。陛下天生帝王之相,天子胸怀,我见到陛下时心中已然默认,如此气魄是熠王不能比的。我虽时有迂腐,却非不明事理。人活在世,无非是为了活得轰轰烈烈、无愧己心;更何况天下最快乐的事,莫过于遇到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贵人,今日承蒙陛下这样泽垂万世的明君重看,我岂有不效忠之理?”
苍涟听罢,微微一笑:“你的忠心寡人并不怀疑,但你既然发誓效忠,却为何不肯服下安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