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孝听得万分疼惜,却也心乱如麻:他自然知道云小鱼唤的不是他。早在他刚把她带进宗府时,他就知道她已心有所属,那时他还能占着她失忆的便宜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逗逗她,但如今他却连半分这样的玩笑都说不出口了。
云小鱼昏迷中仍在反复念着:“……你在哪里……别走。”宗子孝心知云小鱼口中的“你”另有其人,心中黯然,却低声道:“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云小鱼听见安静下来,拉住宗子孝低声呢喃道:“……永远陪着我好吗?”宗子孝先是沉默不语,而后极轻地答道:“……好。”
楚菁娥端了凉水进来,拿布浸湿了,然后拧干递给宗子孝,宗子孝把布放在云小鱼的额头上,不一会儿布就温了。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宗子孝道:“这样不行,我还是去请郎中来。”他起身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却发现丁渔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个青衣布衫的中年男人。
丁渔本来正要扣门,见宗子孝正好把门打开了,忙道:“我把郎中请来了!”
宗子孝道:“来得正好,快进来。”
那郎中背着个褡裢,走到云小鱼跟前,上手一搭脉,脸色忽然大变:“这……这……”
宗子孝和丁渔同时问道:“她怎么了?”
那郎中还是“这……这……”的半天说不出一整句话来。丁渔急道:“你怎么结巴了!”
宗子孝沉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郎中咽了口口水道:“这根本不是活人的脉象……”
丁渔听了顿时怒道:“云姑娘大活人一个躺在这里,你的意思是她死了不成?”他一反手,瞬间手中多了把刀比在了郎中脖子上:“你再满口胡说八道,我立刻宰了你!”
郎中立时吓得结巴起来:“这样少见的脉,我,我真的诊不出原因来,求二位高抬贵手,放,放我走吧!”
宗子孝道:“你既然诊不明白,就先开些治风寒的药吧。”
郎中忙道:“是……是!”从褡裢里拿出纸笔写了张方子,放在桌上,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丁渔将小刀别回腰间,气道:“我知道云姑娘的病一般人瞧不好,原本也就是想叫他开些退烧药便是了,但听他刚才说的那些个屁话还是生气。”他又拿起桌上的方子看了几眼,嘟囔道:“他开的方子能吃么?”
宗子孝却似没听见,他面沉如水,思忖片刻后,忽然二话不说,抬腿就走出了房间。
宗子孝来到向南霄的房间,向南霄和沈瀚亭正在一块说话。看见宗子孝匆匆走来,两人均都起身,向南想刚想问话,宗子孝却冲他一抱腕:“我愿加入群真会,与帮中弟兄共存亡。”
他一撩长衫,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少当家。”
向南霄颔首淡笑,伸手将他扶起:“快快请起,从此咱们就是自家兄弟,无须多礼。”
宗子孝起身站立一旁,却不再言语。
丁渔此时迈进门来对宗子孝道:“宗二爷,我看云姑娘情况不大好。”
向南霄道:“你现在要改称宗堂主了。”
丁渔一怔,他没想到宗子孝刚才二话不说竟是来找向南霄说这件事,搔了搔头,说道:“原来已经是自己人,那我以后可就叫你宗大哥了!”
向南霄对宗子孝道:“咱们两日后一早启程回阎州,既然那位姑娘的病不好治,就一块带回去让江上仙瞧瞧。”
宗子孝原本紧绷的神情似舒缓了很多,应道:“是。”沈瀚亭看了看宗子孝,似极轻地叹了一声。
向南霄又将这两日的安排简单说了说,大伙儿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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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魂镇压灵州起义大获全胜,六月底前回到了皇城。
苍涟在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庆祝东魂凯旋而归,同时也是嘉奖他在西陵一战所立的巨大战功。
这场妙舞笙歌的庆功宴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也让袁长志和李仕明见识了这位东陵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乎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
灵州动乱被强势镇压,东魂作为镇国大将军亲自带队出兵,对各路起义军起到了不小的震慑作用。接下来的几个月,各地州府陆陆续续呈报,其各自辖区内原本暗潮汹涌的纷乱势态仿佛褪去的潮水般,一时之间平息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