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长志闻声而起,向那人望去,却见那人策马径直奔到他身前,忽然从马背上跃起,落在了云小鱼身边,从地上抱起云小鱼就要走。
袁长志一把按住他的手臂,沉声问道:“你是谁,跟她什么关系?”
那人看着袁长志,说道:“在下群真会天罡堂孔浪,云姑娘是我的朋友,我现在要把她带回群真会。袁将军,你这是想拦我么?”
袁长志怔了怔:“她真是群真会的人?”
“不错。”
袁长志一时神色茫然,孔浪见他不语,拔腿就要走。那名副将却一伸手将他拦了下来,厉声道:“这里岂容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
孔浪道:“我现在偏就是要走,你能如何?”
那副将怒道:“你就一个人,咱们宰你还不是像砍瓜切菜?”
“那你便试试!”
那副将正要动手,袁长志却道:“慢着。”副将一愣,收了手。袁长志目视孔浪道:“有些事我要弄清楚,你还不能把她带走。”
孔浪道:“事情可以慢慢弄清楚,但她却不能再等了。她伤势如此之重,能救她性命之人在我群真会,朝廷里那些太医一个也救不了她!”
这时云小鱼忽然极轻地叫了孔浪一声:“孔香主……”
孔浪忙把云小鱼轻放下来,问道:“云姑娘,什么事?”
云小鱼已经气若游丝,她极为吃力地张了张嘴,泪水却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孔浪凑近她嘴边,听她说的是:“我可以……不回去么,我想……跟袁将军在一起……”
孔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抬眼看了看袁长志,一时有些犹豫,但当他低头看见云小鱼的伤口时,他摇头道:“你伤势太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有话要跟袁将军说,也要等你好了是不是?”
云小鱼合上双眼,流泪不语,孔浪不忍道:“人总得先活着,才能谈其他。你现在必须去见陈长老,晚了连他都救不了你了!”
云小鱼这时却没了动静,孔浪和袁长志均都吃了一惊,袁长志用手指一按云小鱼的脉搏,顿时浑身冰凉:“她已经……”
孔浪却道:“此言尚早!”他抱起云小鱼,对袁长志道:“袁将军,我现在必须把她送回群真会,若天黑前见到陈长老,她还有一线生机,但你若执意拦我,耽搁了时间,她就铁定活不成了!”
袁长志瞧着已然毫无生气、双目紧闭的云小鱼,心乱如麻,他眼中既有不舍又有迷惑,最后终于沉声问孔浪:“那个陈长老真能救活她么?”
“他已经救过云姑娘一次。没有他,云姑娘绝活不到现在。”
袁长志听罢,缓缓背转过身,不再看他二人,对副将道:“放他们走。”
那副将一怔:“将军!他们可是群真会的人!”
袁长志默默摆了摆手。
孔浪立刻把云小鱼放上马背,自己随后上马,一勒缰绳,掉转马头,向着来时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袁长志听见马蹄声渐行渐远,心中忽然甚是茫然和失落。但他将这股情绪强压了下去,翻身上马,对手下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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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小鱼性命垂危,神志不清地躺了数月。
她连日昏睡不醒,偶尔醒来也只顾自言自语,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要让人喂药才能平静。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外界却换了人间。
峡关一战向南霄没听沈瀚亭劝告,后方疏于防守,峡关城失守。
而就在此时,向天雕已经去世的消息在军中传开,恐慌和迷茫的情绪在底层士卒中间弥漫开来。尽管陈天河和褚兰舟及时稳定了军心,但之后的几场战役中,群真会依然节节败退。
而朝廷这边东魂和袁长志的部队势如猛虎,一路乘胜追击。到最后陈天河和褚兰舟两人均都心知,天时地利虽都还在,但“人和”却已经没有了。
人心已散,他们是输了。
圣祖561年八月,苍涟下令,将各地俘获的群真会重要将领押至皇城,在临江台校场斩首示众,东魂监斩,百官及百姓观看,尸首陈列三日,以摄不臣。
九月,雨季再来。
这一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仿佛像要把弥漫在千水寨中的暮气沉沉冲刷干净一样,这场雨下了足足半个月,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