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齐的这种回击算不得高明,一来他还没有资格拿阿鲁温来要挟王保保,二来以阿鲁温降明之事进行讽刺只能使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果然,白锁住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抽刀大喊道,“李思齐,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动手吗?”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李思齐重重叹了一口气,尔后接过身旁使者的手长刀,一狠心,一闭眼,直往自己的左臂膀处砍去。
血光四溅,李思齐痛呼一声,差点昏厥过去,而旁边的白锁住只是一声冷笑,尔后纵马捞起掉在地的断臂道,“谢了!”
再没有多余的话语,白锁住等人仿佛炫耀一般,高扬着李思齐的断臂,吹着响哨便远去了。
此时的李思齐意识模糊,根本没有去看白锁住等人,只是由着旁边的使者为他七手八脚地止血,但茫茫荒野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又怎么可能医治得好?
“去……去北平……”李思齐此时已经被血腥的味道包围了,慌乱只是想着怎么才能治好自己的伤,“快……车……”
呵呵,算计了别人一辈子,谁承想到头来竟被别人给算计了,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自己只是想好好地活着而已!
算人者,人恒算之,李思齐临死前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已经太晚了…… “陛下……参见陛下……”众人看着风风火火赶到后宫里来的蒋淳斌,尽皆下跪行礼,可蒋淳斌却是面色凝重,连看都不看一眼,好像是真的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正在屋里头做刺绣的李灵韵听见外面“皇驾到”的通报声,慌忙撂下手的活计迎了出来,要知道蒋淳斌可是有一阵子没来她这里了。
外面的芍药开得正盛,在日头下染着些彩色的光晕,许久没怎么出屋子的李灵韵觉得有些炫目,可还是一眼搭了正向自己走来的蒋淳斌,那明晃晃的亮色让她心弦一颤,声音便也跟着有些抖,“臣妾……臣妾参见陛下……”
“灵韵……”蒋淳斌伸手扶住屈身行礼的李灵韵,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半晌,方才叹了口气道,“你先跟我进来吧!”
李灵韵没料到蒋淳斌会是这副态度,满心期待的结果却是对方不冷不热的样子,李灵韵心头不觉有些微微失望,但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臣妾一直着人备着明前茶,想着哪天陛下来了……”
“不必了……”蒋淳斌抬手示意伺候的宫女退下,却又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生硬,于是硬挤出一丝笑容,朝李灵韵招招手道,“过来,陪朕一起坐。”
李灵韵向来是个温顺性子,蒋淳斌的话她更是自无不从,因此也不会主动去问蒋淳斌到底因何事造访,只是依言坐到他的身边,任由他抚着自己的手摩挲起来。
蒋淳斌确实是不好意思开口,自己派她的父亲李思齐出使漠北,结果人家却死在了那里,纵使李灵韵是个懂事的,面对如此噩耗估计也难以平静。
蒋淳斌能够打心眼里体会得到李灵韵的好,若是换作旁人见自己久久未至,肯定要追问一下原因,或者讽刺几句“是不是廖永忠新进献的那两个川蜀女子太过美丽,使得陛下流连忘返”之类的,但李灵韵从来不会,所以蒋淳斌总是能够在她这里感受到一种没有压迫感的舒服,当然,这也使得蒋淳斌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到来李灵韵这里。
“灵韵……”蒋淳斌舒了口气,终究是开口了,“你父亲出使漠北的时候,身受重伤,不愈而亡……朕……深感悲痛……”
“哦。”李灵韵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脸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可蒋淳斌分明感到她手一僵,“是……是怎么回事?”
“你父亲为王保保所迫,自断一臂,流血过多而死……”蒋淳斌说这话时,愧疚感是很分明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王保保会以这种方式来遵守“不斩来使”的规矩,是啊,毕竟他们两人同朝称臣时有那么多年的恩怨,自己真的想不到吗?
李灵韵没有再说什么,可是身子却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尔后眼前一黑,竟晕厥了过去。
蒋淳斌见状,连忙大呼“传太医来”,可在此时,又有太监送来边将的折子:辽东的纳哈出纵兵掳掠,民颇受其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