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对你不亲近,并非他们的原因,也并非你的原因,而是……现实的原因……”蒋淳斌边说边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蒋天汉仍有些似懂非懂,“父皇在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敢造次,可百年之后,父皇若是不在了,到时候只怕你会镇不住他们……”
“可是父皇不是常说魏国公(徐达)、济国公(丁德兴)等人都是国之栋梁,儿臣若是想要兴邦安民,必须倚重于他们吗?”蒋天汉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龌龊事蒋淳斌终究是没有讲给他听,“难道父皇只是单纯地不信任梁国公?”
“梁国公骄狂……可魏国公、济国公、越国公(胡大海)等人,你也不可完全信任,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往事颇多,经不住蒋淳斌感慨,因此最后只是看着蒋天汉说了一句,“你还太小,有些道理总要经历过、吃过亏,才能完全懂得。”
“原来是这样啊……”蒋天汉垂下头去,忽得又仰起脸来看着蒋淳斌问道,“那父皇让韩国公(李善长)和曹国公(刘伯温)致仕,是不是同样的道理?”
原来前一阵子在蒋淳斌的暗示下,李善长已经上书请求回乡养病了,而蒋淳斌则很高兴地批了李善长的申请,然后还赐给了他许多良田财宝,意思很明显:你不用再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地在乡下当你的土财主吧!
刘伯温见状,也赶忙知趣地“乞骸骨”,于是明朝权势最大的两个文臣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起下了岗,不过倒也没对朝政产生多大的震动和影响。
这并非蒋淳斌绝情,而是李善长和刘伯温两派的争斗,已经渐渐阻碍到朝政的正常发展趋势了。
如今天下靖平,百姓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最好的施政方针便是“无为而治”,可刘伯温和李善长两派之间却相互倾轧,并不停寻找机会安插亲信,拉拢官员,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蒋淳斌也理解,在duó quán方面,这些文臣肯定不比武将差,现在坐了天下,他们自然是要分享胜利果实了。
而文臣的方式也显得安静得多,不过是拉关系创造自己的势力,但这比武将掌权还要危险!
当初李善长和刘伯温两派就利用立太子的事情不断地明争暗斗,蒋淳斌早就受够了。就因为他们之间的较劲,不知道有多少政策的施行被拖了后腿!
虽然蒋淳斌乐于看到这两派势力保持一种平衡,但如果日后蒋天汉继位,他还能像自己一样很好地去掌控这些大臣吗?一定不能!因为这些文臣拉帮结派后的势力会大得超乎想象,甚至有时候让皇帝都无可奈何!
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以后受他们欺负!更何况李善长和刘伯温在治理国政方面又不是没有可替代的人选,自从开科取士之后,蒋淳斌还是选拔上来许多很满意的官员的,这些人在治国理政方面并不比李善长和刘伯温差,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新人,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更容易操控。
“天汉长大啦,懂事啦!”蒋淳斌笑着看看蒋天汉,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其实父皇做得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其实魏国公、济国公等人都是当世之名臣良将,但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安稳,而非建功立业,父皇已经替你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啦!”蒋淳斌无疑想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所以他不愿留给自己的儿子任何麻烦,“记住,这世上永远不会骗你的,只有父皇和母妃,我们才是唯一值得你无条件信任的,明白了吗?”
“那既是如此,魏国公和济国公等人现在都驻兵在外……”蒋天汉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是否也要像提防梁国公一样……”
“这倒不用,父皇还在呢……”蒋淳斌说完这话,竟觉一阵心酸,“其实有时候父皇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呢……”
“父皇,这是不是叫……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蒋天汉看着蒋淳斌,异常认真地问道。
蒋淳斌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忽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冯国胜等人也曾对自己这样倾诉过……
“天汉,你要记住,像魏国公、济国公、韩国公等人,就算你以后不想再任用他们了,但一定要善待他们,让他们安度晚年,明白了吗?”蒋淳斌非常严肃地叮嘱道,“做人,一定要讲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