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眼中就泛起一丝死白,魔煞之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萧柔芸立时放开叶闻歌的手,痛苦地倒到地上。
叶闻歌循声想去扶她起来,萧柔芸却害怕得紧,不断躲避她的触碰。
叶闻歌无奈:“你究竟在怕什么,我如今不过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到,你不用害怕。”
萧柔芸压抑着尸变:“我不害怕……师……姐,快杀了我。”
她浑身打着哆嗦,重新哼起曲子转移疼痛,曲中柔情脉脉,现状却是生死界限。
叶闻歌罕见地沉默,他感知着空气中漂浮的尸气,神色静默并未动手。
萧柔芸眼中泪意堆积,她爬到叶闻歌身边,只觉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诉说自己的情意,又怕给她带来困扰。
她想说自己学会了那支曲子,又甚觉自己技巧鄙陋,拿不出手。
最后的最后,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师姐,我是自愿的。”
叶闻歌闭上眼,若失了所有言语。
萧柔芸咬了咬唇,眼瞳泛白,仰头望着叶闻歌:“师姐,我……”
她脸颊泛起羞意,嫣红如蜜桃光泽,将灰败的脸衬得有了几分女儿娇态,萧柔芸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意,她正说道:“其实我……”
就一下瞥到了自己的手,上面被黑沉魔气缠绕,死白肌肤泛着黑气,上面虬结着粗糙青筋。
萧柔芸心一下灰了,她如何配得上她。
她连喜欢她,都是禁忌之恋,只配阴暗地龟缩于墙角,不能表露。一滴眼泪悄声滑落,滴到手背上。
叶闻歌面色冷淡,他拂开衣袍,半跪下来,同萧柔芸平齐。
“我知道。”
他声音冷漠理智:“我粗通乐理,对于乐意,一听便能知晓。”
那样多情之曲,本君虽眼瞎,又不是心瞎,如何能不懂。
叶闻歌抵触任何人的喜欢,眼下他却主动揭示出萧柔芸的情爱之心,只是说完之后,便再不知该如何说。
他本对萧师妹无半分男女之心,只是想令她了却遗憾。
叶闻歌能给的唯一温柔,就是告诉萧柔芸,他知道她的喜欢。
其余的再多一丝也给不了。
他半跪着,容色是抑制不住的冷淡,衬着那身血衣,越发显得人比空山远。
萧柔芸哪能不懂,她露出一个又甜又涩的笑容:“多谢师姐。”
多谢师姐正视我的喜欢,令我能了无遗憾。
她轻仰起脖子,眼瞳已快完全泛白,平静道:“师姐,快杀了我。”
叶闻歌垂眸,心中泛起巨大的无力感:“萧师妹,是我无用。”
“我曾允诺过,瞒住你行踪,为你洗清冤屈,却一样也没有做到。反累得你送了性命。”
叶闻歌生来即为天之骄子,他从未尝过,如眼前一般的挫败感。
萧柔芸手背上忽起湿意,却不是她自己的眼泪。
她心神俱震,低头去看,就见手背上沾了几滴血迹,叶闻歌耳朵里流出鲜血,顺着脸颊滴到她手上。
萧柔芸按下心中失落,用最后的力气,就想替她擦干脸上血迹。
叶闻歌没躲,他身上半丝灵力也用不得,只能抬起手,放到萧柔芸脖子上。
萧柔芸的脖子纤细光洁,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毫不费力地掐断。
而萧柔芸的手离她越来越近,死白的瞳孔中也仿佛泛着温暖之意,只要一指,她便能替她擦干血迹,如往常幻想的一样。
叶闻歌闭眼,在尸气即将失控那一瞬间,手指陡然用力。
萧柔芸面上表情一下凝固下来,她的手悬在半空,离叶闻歌只有纤指。
她们之间,连纤指之缘都没有。
她闭上眼,面上表情安详而幸福,脑海中最后一丝浮想。
那是一处夜露浓重,月闲花淡之地,白衣琴师立于花边,纤长手指折下一枝花,将它轻轻别于萧柔芸耳上。
轻狂白衣若要隐没入夜色中,琴师声音温柔:“师妹再哭下去,眼泪都要流干了,是嫌弃这花不好看吗?”
萧柔芸意识渐消:“好看。”
叶闻歌感受到手下人渐渐没了呼吸,怅然地放开手,他起身,因失血过多而有些眩晕。
他凭记忆跌跌撞撞走到一簇花间,折下一枝花,返回来将它别于萧柔芸耳上:“萧师妹很美,只是本君不慕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