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憬点头,又将怀里辛夷拥得更紧了些。
黑风寨的火还在烧,噼里啪啦,尔后又慢慢熄灭,好像在昭示着什么。
扬州秦府。
书房里秦烈父子二人正是焦头烂额,方才得到消息,齐正沣说那位憬世子震怒,领兵剿匪,还烧了山寨,捉了寨子里所有土匪回城,现在正在严刑拷打幕后主使。
“爹,那齐正沣,说这次咱们闯了滔天大祸,他不会再管咱们了……”
“他分明是看丞相势倒,才过河拆桥于我们,往日我们家往洲丞府孝敬了多少金银财宝,如今就都不作数了吗?”
秦烈又气又急,可话是这么说,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他也并非不懂。原本还想着经此一役能得到京城那位余大人的庇佑,现如今一计不成,竟然还弄巧成拙,筹谋折在最后一步,当真是天要亡他秦家。
秦徵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当初丞相势倒他就心知不妙,本想破釜沉舟再挣扎一下,却不想只是让秦家沉沦的更快。
白发须眉的秦姥爷兀自颓坐在太师椅上,顾不上小儿子的阵阵哀嚎,已知如今是大势已去。
唯有听天由命了。
辛夷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了元憬,还有一旁一脸忧心的爹爹。大约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万分,辛夷险些落泪。
元憬细心,先哄着辛夷喝了药,郎中说无大碍了,只需休养些时日,把脸伤养好即可,他这才放下心来。
药汤是温热的,元憬等辛夷喝完后,放下了碗,又拿帕子细细地给她擦嘴。一旁的辛大人当然乐见其成,心里对憬世子这个未来女婿更加满意了三分。
辛夷毕竟是姑娘家,此次被劫凶险异常,她心里其实一直吊着一根弦,崩的死紧,如今安然无恙地被救出来,心里的石头放下,颇有些松快且想落泪的感觉。
“……元憬……”
元憬知她后怕委屈,眼见小姑娘红了眼眶,嗫嚅着想与他倾诉当时惊恐,别提多心疼了。
辛大人这时候已经识相地离开房间,带着一旁侯着的仆婢一起出去的。屋子里只剩下辛夷和元憬两人了。
元憬把人搂进怀里,轻抚她脑后的发丝以示宽慰,“……阿稚乖,已经没事儿了,别怕……”
他何尝不和她一般惊痛?
这世上,勿论何人,即便是伤了他,都不能伤了辛夷半根头发,可如今那些人算计他都算计到他最在意的人头上了,元憬只觉怒火中烧。
“刑房的人来信儿,说那黑风寨寨主陈樁,已经如数交代了,幕后指使之人,乃秦家幺子秦烈,我已经派人前去捉拿他归案,阿稚你放心,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辛夷埋进元憬怀中,呜咽了两声,揪着元憬的衣服更紧了些。
元憬轻叹一口气,抬手抚上辛夷的脸,给她擦泪,“阿稚,回京城以后,我们即可成亲吧,往后我日日将你带在身边,绝不叫任何人再欺负你。”
元憬说这话原是为宽她的心,还以为她仍是不会出声时,怀里人却动了动,元憬就听到一声极轻的,“嗯。”
天元十二年,户部尚书辛纪,协同平南王世子元憬治理淮南水患有功,另南巡期间为民剿匪,捉拿幕后漕帮秦家,及其私通土匪蛇鼠一窝的证据。秦家依律被抄,家产一律充公入库。
孝恭帝龙颜大悦,令元憬承袭其父平南王之爵位,赏赐无数,并赐婚其与尚书嫡女辛夷,于次年三月吉日完婚。
同年十二月,元憬依照当初秦家的招供,牵扯出前丞相宋蔚勾结朝中官员,欲图谋反一事。大理寺卿余氏父子二人当初皆为丞相党羽,自然不能摘除盘查,然少卿余洛安再献宋蔚其他作乱谋划的证据,牵连甚广,自此余氏再无嫌疑,更得皇帝信任。孝恭帝也因此龙颜震怒,宋家百年盘踞一朝倾覆,抄家过后,宋蔚谋反证据确凿,按律当诛九族,仅留女眷。荣妃宋氏打入冷宫,次女宋锦玉同大理寺少卿余洛安婚约作废,充作官奴。
朝廷经历了一场血洗,自此风平浪静下来,宋家的事也就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