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又扯出那个惯常的假笑,伸手把宋锦玉扶起来,
“妹妹这话倒是生疏了,以后还要常来往的,不过是几句不中听的话,我听过忘了便罢。”
这话说出来,就是变相地愿意揭过此事不提了,宋锦玉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见辛夷伸手,整了整宋锦玉方才因为慌张跪下弄乱的外袍,面上笑得温柔,语气却越发透着冷然:
“不过妹妹,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今个儿是我,是太子殿下,明个儿,可就指不定是谁了。”
不知怎么,宋锦玉竟心头一颤,莫名感觉背后一阵冷意。 辛夷后来是和太子元贞一道儿回昭阳殿的,元憬也在,去向皇后请了安后就离开了,临走前,辛夷分明看到,他还转头,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她。
辛夷心里其实是有些无奈的,但总不能直言说,“你看什么看?”这样的话。
午间的时候,皇后宫里来了一批内务司的宫人,说是宴会一切事务已全部准备妥当,请皇后娘娘晚间亲临。皇后便打发了赏银,转头同辛夷说:
“瑞阳宫宴在戌时,但下午未时,承德殿还有一场前宴,专给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准备的,有诗赏舞乐可观,届时你可随你元贞哥哥一道儿,没有那么多规矩,随意落座即可,多识得几个闺门千金,手帕交总是少不了的。”
辛夷依言应下,遂又在含凉殿用午膳时,皇后娘娘提起太子元贞的婚事:
“瑾蘅如今年纪也差不多到了,随后母后择个好日子,由你父皇定夺,先为你选一位正妃;以后你再有自己欢喜的,也可抬举一二封个侧妃。”
元贞自然点头称是,言一切但听母后安排;辛夷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偶尔为皇后布菜。
皇后这时却忽然看向辛夷,面带笑意:
“阿稚平日里听说也会去参加些京门小姐间的集会,可有什么举荐人选?不需多虑,只是本宫同你私底下聊聊罢了,只要品貌端庄,你又觉得好的,那必然是好姑娘无疑了,皆可列入选秀名单啊。”
辛夷放下银筷,佯装思索一番后,微微笑了:
“承蒙皇后娘娘信任,臣女这里,倒还真有一个极好的人选,只是家世略有些低,恐怕配元贞哥哥有些……”
皇后和元贞对视一眼,这便无所谓的笑了:
“你但说无妨。”
辛夷点头称是,又继续道:
“是京兆党尹虞大人家的嫡长女,名菡萏,臣女同她也算有些交情,此女品貌一流,性情恭顺;且父亲虽从四品,母亲却是高门陈家的嫡次女,陈家大人乃当朝一品太师,想必娘娘也有耳闻,自是书香门第。”
皇后一听,果真是耳熟,若当真如此,那虞菡萏来配她的瑾蘅倒也无不可。
回头看去,太子元贞也并无不悦,皇后便悄悄在心里记下这号人,待日后再仔细思量。
到了未时。
保和殿便是此次前宴的设宴之地,台阶高伟,廊柱恢宏;殿内亦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宫人们已经按着出席名帖设了足够的矮桌锦凳,桌上尽是金樽清酒,玉盘珍羞;一眼望去,歌舞升平,鸣钟击罄。
除去中间伶人舞姬演奏的空地,殿内两边各设三排席位,横排每两个席位中间有盘龙柱和扎起的罗帐隔开。这般,越是靠前靠主位,自然也就越是象征身份的尊贵。
辛夷先是看到了元容妹妹,元容现下才十四岁,在一众兄弟姊妹里排老七,为淑妃所生;如今正是娇憨可爱的年纪,又惯是嘴甜伶俐,很是喜欢辛夷这个表姐。
俩小姐妹一碰面,立刻就甚是亲厚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畅快;不多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大多是皇室宗亲,也有一部分,如辛夷这样的,同宫里某个主位娘娘攀亲带故,家里想着送来宫里长长见识拓宽人脉的。
辛夷便没再如之前那般恣意了,而是正襟危坐,老老实实等着宴会开场。
这场宫宴,明面上没人主持,实则这最尊贵的太子殿下,自然是当仁不让,大家也都清楚,无有不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