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府。
谢凌雪同样被母亲警告不许再跟林福来往。
“为什么?阿福明明那么好,她的种麦之法一亩能多收三、四斗,十亩就是多收三、四石,这明明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要我说,圣人就该直接给她授官,就授屯田司郎中,还考什么科举呀!”
陈国公夫人简直要被女儿气笑了,“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不准再跟林福来往!”
“阿娘,你太不讲道理了!”谢凌雪气呼呼说:“女子怎么啦!女子就该被看不起吗!那我还想效仿木兰,替父从军,上阵杀敌,封夫荫子。”
陈国公夫人这下是真被气笑了,点着女儿的额头:“还替父从军,你父是武将吗?要服役吗?!封夫荫子,亏你想得出来!”
谢凌雪得意洋洋摇头晃脑。
就在此事众说纷纭时,门下省连发几道诏令,让众人似乎看到了一些圣人的态度。
——太子少师慕容毫加开府仪同三司,于秘书省主持修纂四部典籍。
——中书令黄起加太子少傅,奉皇太子道德教谕。
——门下侍中戴修远加太子少保,奉皇太子道德教谕。
——户部尚书卢虎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入政事堂。
——兵部尚书林尊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入政事堂。
——征召大儒袁志美入朝听事。
朝野皆惊。 袁志美何许人也, 当世经学大成者。
先帝朝举明经高第,授官国子丞, 曾奉先帝命编纂《五经义疏》、《孝经义疏》等,官至国子监祭酒。
后受权臣迫害,愤而挂冠而去,隐匿乡野, 再无开堂讲经, 而是操起耒耜与农人一同耕种,顺带研究整改村上的沟渠, 让农人们不再老是因为用水的问题争吵。
权臣落马掉后,当今圣上多次召他来朝, 皆被他自言老朽,拒绝了。
总而言之,就是老牛逼一个大儒了, 连皇帝的账都不买的那种。
袁大儒如今常住在长安以南锦宁县平同村,村上的小溪看着有断流的危险,他正带着锦宁县县丞和一群农夫捣鼓着再改一改沟渠。
国子监祭酒尹涿到锦宁县时,没找到袁大儒,听说是带人上山查看水源去了。
等金乌西沉时, 袁大儒才回来, 老远看到自家门前站的人,很不爽地皱眉:“怎么又是你。”
“学生涿见过先生。”尹涿向袁志美执学生礼。
袁大儒在国子监讲学时,尹涿是太学学生。
“你要还是老生常谈就赶紧走吧,老朽没空招待你, 去里长家借宿一宿,就该回哪儿回哪儿。”袁大儒赶苍蝇一样赶尹涿。
他昨日就看到了朝廷邸报,皇帝下诏召他入朝,他直接当做没看到,反正皇帝要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也不可能把他绑到京城去。
尹涿笑眯眯,完全不在意先生的态度,“先生说对了,学生还是来老生常谈的,不过这次旧瓶装了新酒,请先生品评。”
他拿出了一沓装订起来厚厚的纸,恭敬递给袁大儒。
袁志美当做没看到,欲绕过他回家。
“先生,此乃进献圣人的关于农桑之事的时务策,其中农政时务有十,言之有物,真知灼见。”尹涿见先生步履微缓,似乎是有些好奇的样子,微微一笑,再道:“献策之人乃一女子。”
袁大儒微讶,狐疑地瞄尹涿,哼:“你以为我年纪大了就随便糊弄我?!”
尹涿道:“先生老当益壮,岂是随便能糊弄得了的。这奏表乃东平侯之女林福所写,先生若没听过她,容学生为您解释。”
“听过,不用解释。”袁大儒拿过尹涿手里的奏表,推开门进屋,点上灯,细细看起来。
尹涿完全不用招呼也跟着进来,叫跟来的杂役去生活,他挽起袖子亲手给先生做了一碗馎饦,再配上爽口的小菜和新鲜的瓜果,夏日的夜晚吃着刚好。
两碗馎饦刚出锅,放在托盘上,尹涿正要端去给袁大儒,就听那头一声喝:“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