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笑得从容不迫,“家里人多,就多买了些,我家公子觉得这东西新奇。”
宋景文了然地点头,视线追着小厮的身影,见他进了东林街。东林街住的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其中最为显赫的就是车家,其次就是白家。
宋景文静观其变,在天黑前和宋世山回了石坡村。
宋老太等在村口,天黑了才将人等了回来。浑浊的双眼一下子就瞧见了宋景文脸上的淤伤,抖着手骂,“哪个瞎了眼的,打了我家的乖孙。”
宋老太哭着掐宋世山的胳膊,逼问道,“今天才第一日,你大侄儿就被人欺负了,这是要我这个老太婆的命啊。”
宋世山糯糯地低头任打任骂,宋景文赶忙拦下宋老太,哭笑不得地将人安抚下来,“这是我自己摔的。”
宋老太狐疑地看他,饭后还是不放心地将宋世山叫了过去。
宋世山如实说了,宋老太沉默半响,最后拍板,“明日你和老二去镇上,宋景文就不用去了”
翌日,宋景文乐得清闲,顶着一脑袋的伤偷偷溜去和谢风见面。
彼时,谢风手上裹了两块布正在专心的挖芋头,乍一看宋景文青紫的嘴角被吓了一跳,眉心拧出纹路,愠怒道,“谁动的手?”
谢风用嘴咬下手上的布,心疼地捧着宋景文的脸,嘴里却放着狠话,“还有哪里有伤?我那边有弓箭,还有一个弹弓。我帮你去把这个人好好收拾一顿。”
谢风说着就起身气冲冲地往家里走,宋景文眼疾手快地将人一把捞了回来,搂着他坐在腿上,嬉笑道,“我的小祖宗唉,你别把人打死了,那么凶啊。我这是和大哥切磋留下的,不是有人要打我,你想什么呢。”
谢风咬着下唇仰过颈子,直视宋景文的眼睛,确定他没有骗自己才堪堪消了怒气,心里却将冯武这个人记下了一笔。
夫夫俩记仇的模样如出一辙。
自从宋家的香辣虾火了之后,河里就不太容易捉到虾了。宋老太反而高兴得直拍手,还是宋景文有远见,提议宋老太养虾。
宋老太指挥家里的汉子挖了个小鱼塘,石灰消毒后又放了些河中捉来的虾,进行小规模的养殖。物以稀为贵,顿时大白虾和大红虾的身价就水涨船高了。
寻常人家用辣子粉也能品出虾的滋味,大酒楼却不行,他们要求颇高。大酒楼的菜还没有路边摊来得有滋味,这怎么得了。所以,相较于辣子粉,他们倒打上了香辣虾食谱的主意。
毕竟宁昌镇的辣椒都被宋景文垄断了,穷人只能吃辣子粉,他们做餐饮生意的却有很多进货渠道,能拿到比宋景文价更低的原材料。
原本辣子粉的制作方法就不难,只是原先没有人想到关于辣椒的这种处理方法。待到这种食用方法大范围地传播开来,宋景文已经赚得盆满体钵。
树大招风,宋家已是风雨欲来。
这日,宋景文去给谢风送新鲜出炉的辣椒酱,回来就被多日不见的宋兴平叫进了房。
不仅宋景文纳闷宋兴平怎么突然回来了,宋家其他的人心里也犯嘀咕,总不能是不同意家里现在做的辣椒生意吧,可这件事之前是和宋兴平打过招呼的啊。
宋景文兴冲冲地敲响宋老太的房门,却见对方脸上一片化不开的愁容。随着宋家辣椒生意越来越好之后,宋老太的脸上那天不是春风拂面。
宋景文收起脸上的笑,规规矩矩地坐在宋兴平的对面。
老头咂了一口老烟|枪,把接下来要说的话思索了很久,反复斟酌怎么遣词造句才合适。
宋兴平一闭眼,烟杆敲在桌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他摆好烟|枪才开口道,“我们掌柜的盯上你手里的香辣虾的方子了。”
宋景文有些惊愕,这种事怎么是让店里的大厨来谈的呢。那么只能是两种情况,要不就是宋兴平得了消息赶回来通知自己多加防范的,要不就是荣福酒楼的掌柜知道宋兴平和自己的关系,让宋兴平来当说客的。
宋老太见宋景文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急得扯宋兴平的胳膊,大大咧咧道,“荣福大酒楼想要用二十两银子买断食谱,现在逼着你爷爷将配方交出来。”
宋景文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地揉着耳朵确认道,“二十两?”
宋老太愁肠百结,将这么多天的收入摆在宋兴平的面前,竟也有二十一两银子,“可不就是这话,他还说了,要是二十两买不断的话,你爷爷这大厨也别干了。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说你爷爷年纪大了,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才一直用着他,不然早就送他回来养老了,还嫌你爷爷在酒楼里碍手碍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