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依言只拿三根银簪钗梳头,这次倒是极顺利的挽了个鬏。三支钗不仅钗头沉实,压得住鬓,而且雕花精美,极其衬人气势。
王氏铜镜里瞅到,即便只是半付头面,现在的自己,也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精神。
为了挽回自己戴不上头面的颜面,红枣拿了一朵店家送的红绒花替王氏插在鬓边,然后捂嘴笑道:“娘,您这样一装扮,倒是比下轿的新娘子还好看呢!”
王氏闻言立红了脸颊,但到底并没把红绒花拿下。
李满囤闻言心中也是得意:俗话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先他爹分家不公又咋样?他,李满囤,能耐,一样能使女人和孩子每天吃鱼吃肉、穿金戴银。
戴银的媳妇做饭去了,李满囤从怀里摸出包着两个红绒球的纸包递给穿金的闺女,笑道:“红枣,这是你的。”
红枣接过纸包打开,立刻喜滋滋地笑了:“爹,我这就戴给你看。”
对着镜子,红枣把两个红绒球插到自己的小双丫上,心说:自己投胎的技术也算不错,这世的爹李满囤,不止不是杨白劳,会卖她,还知道给她买花戴,昨儿更是给了她一副金手镯,比给她娘买的镯子更贵。 红枣照着镜子觉得自己美美的, 便回头说道:“爹, 我给娘瞧瞧去。”
李满囤挥手:“去吧,去吧!”
红枣出了西房后先进东房。她脱了身上的棉背心改穿了棉袍和长罩衣后方才穿过堂屋, 掀起后门帘。迎面一阵北风夹杂着巴掌大的雪花直扑到红枣脸上,一片冰凉。
红枣抬起头望望天,然后就看到灰白色的天空下洋洋洒洒的无数雪白, 而地面和屋顶已然开始发白。
“爹,”红枣扯着嗓子喊道:“下雪了,下大雪了!”
王氏在厨房听到红枣的声音立探出头来叫道:“红枣,进屋去。”
“屋里等着啊!”
“别出来,仔细鞋!”
“晚饭好了, 娘就进去。”
红枣看看地上的积雪,然后又看看自己脚上的兔头棉鞋, 听话的放下了棉帘子。
回过头, 红枣看到李满囤也出了屋。他打开堂屋的走到前廊下,也抬头看了看天, 立刻大笑道:“这雪好, 瑞雪兆丰年啊!”
嘴里说着话,李满囤的手却不闲着。他把前廊外侧卷着的竹帘子一一放下。
李满囤家前廊的两棵树现已都化作廊下一捆捆的劈柴。横竖最东和最西的两间屋不住人,李满囤干脆拿木板把这两间屋前的前廊给堵上当了临时柴房,堆烧的柴禾和炉子用的炭。
现在的李满囤极后悔当初为了省钱没听建房师傅的话,给后墙也修个后廊,不然,他家后廊现在就也能堆柴火摆水缸, 更方便了。
庆幸的是当初建房时房屋建在宅地的中间,所以这正房后墙和厨房间的空间够大,足有十五尺宽,够他再加建个四尺,不,五尺的后廊了。
李满囤决定了:开春农忙后,他就找人来加建正房后廊和左右两边的侧廊。
放下帘子,李满囤又把廊下四口水缸一一看过。瞧着只有两口缸里有水,李满囤便拿起水桶,回头道:“红枣,爹挑水去。”
“你好好在屋,别出来。”
这雪小不了,李满囤想,他得乘现在雪还不算太大,赶紧的把家里的水缸都挑满。
红枣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一看见下雪就要跟条狗似的跑去撒欢,好吧,即便前世的红枣曾经也似条狗,甚至也曾为了看雪去过磨刀霍霍的雪乡然后被宰得血肉模糊。但这一世,红枣对冰雪的认知就只剩下了饥寒交迫这四个字。难得今年能在暖和的屋子里窝冬,她是得有多智障,才会往外跑。
红枣回屋又换回了棉背心,然后便坐到了炕上似个猫一样地窝了起来等晚饭。
搁前世,红枣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在没电视、没网络、没手机、没电脑的家里一宅就是两月。不过似现在只是这样干坐着,红枣就觉得自己拥有了无上幸福。
小孩小孩你别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