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谢大爷一口一个“我家儿媳妇得会啥啥”,而满囤一一对回“我家红枣会啥啥”——这叫人听了可是要误会在议亲?
李春山看向李高地,想让李高地管——毕竟这儿子女儿的话题原都是他扯闲篇给扯起来的。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李春山心想:由他出面打个哈哈揭了此事最合适。
不想李春山看到的却是他弟眼望着自己的两个手念叨:“红枣七岁,谢大爷儿子十一岁,这就大红枣四岁。红枣属老鼠,谢大爷儿子大她四岁,那么鼠前面是猪,猪前面是狗,鸡,猴。这谢大爷儿子就是属猴。”
“猴和老鼠,婚姻配吗?配吗?这事儿我得问问我家里的!”
李春山……
他弟是指望不上了,李春山无奈,然后便又听到谢子安的轻笑:“所以,你家红枣不行!”
“咋不行?”李满囤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道:“我家红枣年岁还小,等她大了,经历多了,自然就会了!”
“那也不行,我家习俗和你们家不大一样,红枣即便通晓了你们家习俗,也与我家无益!”
李满囤……
“不过,”谢子安皱着眉头,似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话锋一转道:“如果你舍得现在就把红枣嫁到我家,让她受我家学习教养,如此十年之后,倒是能够合适!”
“但你舍得吗?舍得现在就让她嫁到我家来吗?”
李满囤……
李春山听不下去了,他驻起拐棍想站起身过去阻止,但却被李丰收按住。
李丰收冲李春山摇了摇头,李春山看到李丰收眼睛里异乎寻常的光亮,心中一动,瞬间就明白了李丰收的用意——李丰收希望醉言成真,能把红枣嫁进谢家!
那可是谢家啊!李春山觉得自己握着拐杖的手也有点抖了。
虽然古话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但现实里儿女亲事还是更讲门当户——如此女孩子嫁过去才能不受气或少受气。
红枣是个好孩子,而且年岁还小,李春山是真不想推她进火炕,但看到次席上四个孙子懵懂好奇的眼睛以及想到几个重孙子的将来,李春山怔愣片刻,终是放下了拐棍——这事儿他得好好想想!
李丰收放了心,转即扭头去看李满囤,恨不能立替了李满囤点头答应!
“为啥学这些就要嫁到你家?”李满囤困惑地挠了挠头:“这学东西啥时候和嫁人关联到一处了?”
谢子安似乎想了好一刻方才说道:“总之,这人不进我家的门,不姓我家的姓,就不能学!”
谢子安强调道:“不能学!”
李满囤又思索了好一刻,终下定决心道:“行,那我就把红枣嫁给你儿子,然后让你看看我家红枣学不学得会!”
“你说话算话?愿意现在就把红枣嫁给我儿子?”谢子安指点着李满囤道:“你可敢立约!”
“说话算话!立约就立约!”李满囤拍着胸脯道:“我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啪——啪——啪——,三击掌,约成! 本来似李满囤和谢子安两个好朋友一处喝酒,然后喝高兴了后相互间以花式夸赞对方儿女的方式委婉表达自家想结亲的意愿原都是酒席上的常景,谁见了都是会心一笑,乐见其成——未来亲家公和亲家翁的好交情成就儿女佳偶的故事历来都是人间佳话。高庄村里那许多的“亲上加亲”,比如李贵雨和郭香儿的亲事,最初都是打这样说起来的。
但似李满囤和谢子安两个,今儿这样一点遮掩都没有的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大言不惭地显摆自家产业太多,多得连个能管家的儿媳妇都找不到;另一个则王婆卖瓜式的吹嘘自家女儿能耐大,大得给对方做儿媳妇管个家啥的都绰绰有余——如此和小孩子斗气抬杠一样的吵吵直把屋里众人都看得想笑却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表情破裂——即便是喝醉了酒发酒疯的谢大爷,那依旧还是谢大爷。没看见他那个声名赫赫的管家在门口探头往里望吗?若是自己笑得太过,被那管家看在眼里然后背后告了黑状,可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