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五丫此前虽得余曾氏教导相互间练习梳发髻,但真的站在红枣的卧房炕前看她们的大伯母余曾氏打开刷着红漆的妆奁盒子,支起光亮的铜镜,拿出手柄上图画着牡丹花的木梳和小白瓷瓶装的桂花油,最后再拉出妆奁盒子里的小抽屉,露出里面的蝶恋花头面时,还是抑制不住地激动。
往后就将由她们来替小姐掌管这些精贵物什了!
解下红枣头上扎着双丫的红头绳,余曾氏打开红枣的头发,往手心里倒了铜钱大的金色桂花油,然后两手搓了搓搓得两只手掌都沾了油后又方往红枣头发上涂抹。
鼻端嗅到浓郁的桂花香,四丫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明亮的眼眸里立刻又添了喜气。
红枣铜镜里看到不觉会心一笑——这世的桂花油就相当于前世的摩丝和发胶,其味道虽香但却比不上真桂花的清新自然。
四丫如此只是先前从未曾见过桂花油罢了。
比如她第一次在城里杂货店见到这瓶桂花油时,也曾是和四丫现在一般的惊艳。
其实仔细想想,那时和现在,还不到一年的光景,可她自己的境遇则真正是天上地下,沧海桑田了!
也不知余曾氏背地里练习过几回,总之红枣镜子里看到她眨眼就给她头顶挽了一个挑心髻。
仔细地对着镜子调整好牡丹挑心的位置,余曾氏又把下剩的四只蝴蝶钗一根一根地给红枣插上……
红枣透个镜子看到余曾氏给她钗簪簪得很小心,生怕戳痛了她,心中感念,殊不知此时余曾氏暗中所想的却是:小姐是大福之人,过去一年她一家子沾小姐和老爷太太的光,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往后小姐进了谢家,不用说她家的日子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变得更好!
现她难得有近身伺候小姐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多沾点福气。
心念转过,余曾氏便借着调整挑心牡丹花的机会在红枣的头顶又摸了两把。 看红枣换好了衣裳,李满囤也去换了一身长袍,然后方提了一百个白菜猪肉饺子,同红枣往高庄村来。
今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桂庄前的官道上来往的全是周围村庄进城烧香或者走亲访友刚午饭的牛车骡车。
自从六月二十六谢尚大张旗鼓的来桂庄下聘之后,李满囤就成了周围几个村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名人。
现这些人看到李满囤和红枣在路边行走,都免不了都放慢了车速——难得出门一趟,竟然路遇了谢家大房准少奶奶,自然是要看一回稀奇了!
对于被人指点,李满囤已经习以为常。他看到红枣皱眉,不以为然地说道:“红枣,比如谢少爷来,哪一次不是前呼后拥几百人围看,可你看他该干啥干啥,可有觉得妨碍?所以见过的人都夸他大方!”
“往后你进了谢家,夫荣妻贵的,少不了这样的大场面,你得赶紧习惯了才行!”
红枣……
李满园的妻兄钱广来现在城里开铺子专卖码头来的水货,生意红火。大节下的他夫妻两个也不得闲家去吃饭,只请了相熟的车把式家去接了他爹娘和兄弟子侄进城来过节。
钱多有穿着节前儿子孝敬他的细布长袍意气风发地坐在骡车上跟车把式拉家常,忽然听见对面刚驶过去的骡车上人的零星话语。
“刚那就是李满囤?他身边那个戴了一身金的就是他闺女红枣?”
李满囤?钱多有闻言精神一振,立伸长了脖子往前头看,及待看到路边一身长袍的李满囤和红枣便跟车把式言道:“劳驾,驶过去。我看到熟人了。”
“钱老爷,您认识李满囤?”
“何止是认识?”钱多有觉得车夫低看了他,不禁拍着大腿道:“我们是亲戚!亲戚,知道哇!我闺女嫁的就是他的兄弟。”
为了让车夫相信,钱多有以能让路上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嗓门高声喊道:“满囤,李满囤哎——!”
回头看到钱多有,李满囤虽然意外,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候后面骡车驶近,李满囤拱手道:“钱叔、钱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