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找他聊聊后面戏段的情感表达,至于这么害怕吗?
比他妈妈还难伺候,保准是让陆霄给惯的。
“过来。”闵狩北扶额叹气,心里盘算着怎么哄人。
沈辞战战兢兢走近。
闵狩北僵硬地伸手,不熟练地摸了摸沈辞头发。
杂乱发丝被故意沾上尘土做粗糙,闵狩北不敢下手重了,怕破坏造型,大掌轻飘飘地从边缘略过,颇有些滑稽。
沈辞脑袋被轻飘飘摸得发痒,不明所以,但怂得不敢说话。
远远围观的张哥很迷茫:“……小路啊,你说他们在干嘛。”
路安也很不解:“可能是,父子间独特的交流方式吧?”
张哥:“……看起来倒是像大狗撸奶狗,奶狗还不愿意。”
闵狩北摸了一通,心想这下沈辞应该被安抚住了,便坐到监控位,翻开剧本低声谈正事:“快天亮了,时间很紧,我长话短说。”
刚才气氛莫名其妙温馨和缓,现在又突然严肃紧张,沈辞一头雾水,只好谨慎小心地作出倾听姿态。
“昨晚有聊过这条戏的情感状态,你还记得吗?”闵狩北点了点剧本,把待会儿要演绎的寥寥几行字指出来,上面做了很多细致的小字标注。
沈辞嗯嗯点头,简单总结:“因为双相障碍,主角文郁情绪无故高涨亢奋,一夜未睡后提前去了学校,遇见了阿生。他破天荒有了朋友关心,在跟阿生的肆意奔跑中很轻松,所以短暂地脱离了病症影响,正常地开始宣泄情感。”
“嗯。”闵狩北摸着下巴:“你酝酿下情感,先演给我看一遍。”
酝酿情感……昨晚闵狩北跟他一起看剧本,共同剖析文郁的内心,将一层层可能的感情都呈现在了纸上,沈辞闭上眼睛沉心回想。
对于真正的双相障碍患者来说,此时情绪可能很简单,就是从纯粹的亢奋的状态开始回落,找不到任何缘由。
但演员却需要挖掘角色的经历,感受其心理,努力共情到“浑然一体”的程度,把这种“亢奋”与“回落”演绎得自然。
而如何去共情,就靠演员的悟性和功底了。
昨晚闵狩北看着剧本,突然哑声说了句“阿生就是曾经的我,文郁就是你妈妈”。他深邃的眸子望着沈辞时,却空茫无神,像在透过沈辞看另外一个人。
那样的语言和眼神一下触动了沈辞,灵感泉涌,几乎是瞬间就找到了“点”。
清晨时脑子还算清醒,闭着眼睛的沈辞眉头渐渐蹙起,努力回忆昨晚心里的感觉。
闵狩北耐心地适当提点着,约摸着五分钟过去,沈辞终于找到状态。
他想演给老爸看看,闵狩北却眯着眼睛望了望东方,已经隐约有朝光破开夜幕,摆摆手:“来不及了,直接上吧。”
“不行就过几天重拍,别有心理负担。”闵狩北拍拍沈辞后背,轻推了他一把,催促他去补妆。
这段戏已经拍完了第一个镜头,但为了保证衔接顺畅,演员仍需要从头演起。
两人重回拍摄位,灯光和摄像机进行最后的调整,确认画面终效。
闵狩北拿着大喇叭:“各部门注意开始!”
场记板跟着“咔”敲下:“第一场第二镜第一条!”
“傻坐在这儿干嘛?你不饿啊。”路安咧开嘴浅浅淡淡地笑,看起来格外傻气。
沈辞抱着膝盖坐在校门外,大睁着好奇打量的眼眸,抿唇挂起的笑意不增不减。
“你在关心我?”沈辞明眸弯弯,探究般盯着路安的眼睛,也有隐约警惕。
“这话听着怪矫情的。”路安使劲儿搓了搓沈辞头发:“这才几点,你就这么亢奋?吃早饭了吗?”
沈辞慢慢摇头,无法自控一般始终开心笑着。
路安觉得怪怪的,但没多想,拉着沈辞的手把他拽起来:“都是在H的华裔,相遇就是缘分嘛。跟我走吧,带你吃好吃的!”
他朝沈辞调皮地一眨眼,灿笑着起身就跑。
沈辞怔怔盯着他背影,几秒后选择跟在路安身后,小步跑着追赶。
装在滑车上的摄像机和反光板立刻开始沿轨道前行,四面八方的摄影头牢牢锁住沈辞跟路安,拍摄两人细微的面部表情。
沈辞越跑越快,仍旧跟不上前面的大长腿,他脸上的笑容却仍旧灿烂,似乎沉浸在了追赶的乐趣中。
监控器上同步了所有摄像头,不同景别的各个重要角度都被记录,闵狩北拧紧了眉头观察,捏着下巴的手不自觉愈发用力。
闵狩北不得不承认,他没抱什么希望,整个清晨他都在赌。
这毕竟是沈辞的第一场戏,上来就拍这么难的桥段,确实是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