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怔了怔,心底泛起一股失落。酸涩萦绕,难以启齿。
顾绫抬步离开。
顾绫是个有分寸的人,心中纵然不悦,却也不曾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深深藏在心里。
心情不好,也没发过脾气,仅仅躲着不见谢延。
一连几日,谢延日日都去长鸿远的藏书楼中守株待兔,可每日都只能看到崔显卖力的干活。
顾绫的身影,一次都没出现过。
哪怕偶尔路过碧簌馆门口,也没有看到过她的身影,好像她一下子就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连长春园,她也不去了。特意向顾皇后告了假,说一个人在院子里抄经,为体弱多病的顾夫人祈福。
要找她,只有亲自去碧簌馆。
凭顾绫那日生气的模样,谢延就算去了碧簌馆,顶多见到云诗,三两句话就要被人赶出来。
谢延心烦意乱,默默叹了口气,摸出手边的书册,静静翻看着。
今朝已八月,很快圣驾回銮,她照旧要去上书房读书。那时自然能够见面,不急于一时。
不急于一时。
这样对自己说,可他看着手中的书册,又是一阵烦乱。不知何时,又将这本六国论拿了出来。
他为着克制自己的心,抄了满满一匣的六国论,一张张纸上,全是他掩藏的情谊,还险些被顾绫发现。
谢延伸手想去拿那个装着纸张的盒子,手伸到跟前,却猛然停住,又缩回来。
他忘了,那几张纸,早被他烧成灰烬,连墨点都没留下一星半点。
就在七夕那日。
那时花灯下,崔显送她一盏荷花灯,她笑着接到手中。他误以为,她接受了崔显的求爱。
那日,他很不高兴,回来后就烧掉所有有关的东西。
如今得知是误会,她从不曾与崔显有过暧昧,可烧掉的东西,却回不来。
如今,他身边与顾绫相关的东西,越来越少。
纵然顾绫曾送过别的东西给他,但那些东西是不同的。无关情爱,怎能相提并论?
就像他手中这只极品的和田玉,同为顾绫所赠,却万万比不上那只红玉锦鲤。
谢延闭上眼,手下用力,掰断手中的毛笔,随手掷在一旁纸篓里,脸色冷沉。
顾绫……
穿肠毒/药,不虚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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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天气转凉,圣驾回銮。
顾绫没有跟着圣驾回宫,而是独自乘车前往城外的梅花庵,面见父母。
前几日,顾问安治水归来,呈上奏折与自述,拜见帝后,领了封赏,直接就告假去了梅花庵。
近在咫尺的女儿,都没空见。
他可以任性,顾绫做人女儿的,为表孝道,只能亲自前往拜见。
梅花庵位于清幽的山涧内,清净却不荒凉,顾绫举步踏进去,被侍女领人禅房,看见坐在书案前抄书的顾问安,屈膝道:“阿爹。”
“阿绫来了?”顾问安放下笔,温和地望着女儿,“想爹爹吗?”
顾绫几步走到他跟前坐下,撅着嘴撒娇:“阿爹别问我,你想我吗?”
顾问安一阵尴尬。 俊美的尚书令大人以拳抵唇, 轻咳一声。
对着女儿质问的眼神,一时不好辩解,只好与她大眼对小眼。
最终, 还是顾绫先沉不住气。
“阿爹就不想说些什么吗?”顾绫仰着脑袋, 生气道,“那天得知阿爹回来, 我在花园中等了许久,, 好不容易等陛下离开, 结果你比陛下走的还快!”
现在想想还是很生气。要走就走,不早点说, 让她白等一遭。
这么热的天气,她都要晒化了!
“是爹爹不对。”顾问安心知自己不厚道, 从善如流,对女儿道歉, “不该疏忽你,但阿绫一向大度, 定不会与爹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