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_作者:骑鲸南去(315)

2018-03-17 骑鲸南去 穿书

  看见温雪尘,九枝灯问道:“你去哪里了?”

  温雪尘掖紧了找了几日几夜,才从一棵松枝上拾回的手帕:“无事,随便走一走。发生何事了?”

  九枝灯平声道:“母亲薨逝了。”

  温雪尘凝眉片刻:“……节哀顺变。”

  当年,自从前往风陵接回九枝灯后,石屏风石夫人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她是从胎里落下的不足之症,产下九枝灯时更是添了一层病状,刚过不惑,便病得记不清事情,成日里醒醒睡睡,就像一只活到了暮年的瘦猫。

  她病得痛苦,这般撒手而去,倒也落得了个轻松自在。

  消息是在卅四走后传来的。

  因为石夫人早就有时日无多之兆,为避免事到临头才来慌乱,棺木已备好多时,只待有人进去将它填满。

  死讯传来时,九枝灯心中并无慌乱,他回到总坛,陪着那面色灰黑的女人沉默地坐了一个下午,直到深夜,才将她送入棺中,等待着停棺三日,再将其埋入土中,此生再不相见。

  弟子们忙着处理后事,而他在慌乱中慢慢回到风陵山,坐在这阶前,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着什么。

  见了温雪尘,他才提起了些说话的力气,抬手指向山门处耸立的通天柱,道:“我离开风陵那日,我母亲就站在柱下,六云鹤站在她的旁边,用同命符挟持于她,逼我回坛。”

  也是自那日起,他一脚踏入深渊,清流变浊,零落成泥,再无回头的可能。

  回去总坛后,六云鹤一直未曾解开自己加诸在石夫人身上的同命符,直到入冬之时,石夫人发病,性命垂危,他才迫于无奈解开了这咒术。

  听九枝灯提起六云鹤,温雪尘有些好奇:“他是何人?我未曾见过他。”

  九枝灯笑:“一个活死人。”

  他已令专人看管六云鹤,每一天清晨,便去往他的牢笼里,从他身上割下一片肉来,不多不少,只是薄如蝉翼的一片。

  由于有灵药吊着,他被割了一年有余的肉,却仍然活得好好的。

  他从一开始的气焰嚣张,到现在的痛不欲生、一心求死,哭天喊地,在这期间,九枝灯从未去看过他一次,今后也不打算去见他。

  他将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九枝灯所说之话的深意。

  “活着,难道不比死了难过万倍”?

  九枝灯立起身来,对温雪尘道:“……进来。”

  温雪尘顺从地随他摇进了青竹殿,在主案前刚刚停下轮椅,九枝灯便伸手搭住桌上的朱砂砚,温雪尘只觉眼前诸物像是被骤然泼上了一层浓墨,一阵长风迎面扑来过后,他睁开眼睛,却见眼前转换成了一条俗世长街:万家灯火从各家窗棂间涌入眼中,街面上人影交错,每张面容看起来都是那般真实有趣。空气中有股独特的杏花甜味儿,滋润舒适。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又吵嚷,又动人。

  他们立在一间瓦舍前,一群孩子欢跳着从温雪尘身后互相追逐而过,还将他的轮椅撞得拐过了半个弯去。

  温雪尘面带疑色,抬头看向九枝灯,试图从他的眼中寻找到答案。

  而他很快就找到了。

  在进入瓦舍中后,他在卧房里看到了一个玉雕粉砌的小男孩,铺得厚实柔软的床榻像极了一朵云,把他温柔地托举着。床边的小桌上则摆着一只盛满木屑的小桶,和一只渐成雏形的梨花木右手。

  孩子睡得安心又宁静,就像此处是他真正的家一样。

  温雪尘看到那孩子的眼眉,轮廓,无一不是缩小过后的徐行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九枝灯徐徐开口道:“封其灵脉后,再闭锁元婴、凝化其形,师兄便变成了现在这样。”

  温雪尘将轮椅摇至榻前,看向孩子睡得透粉的脸颊:“……前尘往事,尽皆忘了?”

  九枝灯反问:“你可听说过鬼族的洗魂之术?”

  温雪尘明白了。

  他点一点头:“……尽忘了也好。从头开始,一无所愁。”

  但温雪尘很快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据我所知,洗魂之术只是贴覆掉原先的记忆,并不能彻底根除之。那他若是渐渐长大,看到自己这张脸,唤起过往记忆,又该如何是好?”

  孩子似是睡得热了,呓语两句,测过身来,右手滑出被子,那腕部缠着厚厚的白纱,显然是虚位以待,等新的手掌做好之后,再重新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