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最关键的选择时他们从不会被感情影响,就像当温蒂和哥谭的更多普通人同时命悬一线的时候,蝙蝠侠绝不可能优先去救温蒂。
但这在温蒂的观念里是不可饶恕的。
这很好懂,理解起来简直没有半点难度,只是达米安过去几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
刺客联盟的生活让他给温蒂这样“过刚易折”的人打下了弱者的标签,达米安几乎在粗略地看过资料后就清楚了温蒂的特质:脆弱,很容易死,不适合这个家庭。
他的看法从未改变过,时间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没有出错。
只是理性主义者到底也是人而不是机器,当你意识到有人对你怀抱着纯粹的感情,而你永远只能让她伤痕累累,那你就很难不在一些不触及底线的方面去纵容和忍让她。
或者用杰森的话说,他们都在讨好她。
杰森又开始笑了,这个笑容里也有着相当真实的愉快:“最好玩的是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她差不多算是真的得到了她要求的回应了——她真的有了所有人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纯粹的感情。”
但她也被无数次失望伤害到伤痕累累了。
这句话被杰森含在嘴边,却没有真的说出口。
他看不透温蒂对这个结果满意还是不满意,她经历的失望太多了,失望又是种极具侵占性的情绪。它不像大悲大喜那样,因为过于激烈注定淡化,“失望”本身就是种稳定的状态。
这种心情可以无限扩增,直到把她的情绪给填满。
可能在温蒂心里,都没有满意或者不满意存在的余地了。
她或许就只是……单纯地、无限地失望而已。
“失望。”达米安终于彻底地理解了杰森之前的话,“她太失望了。”
杰森问:“你知道强烈的失望会导致什么心态和行为吗?”
达米安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个非常粗浅的心理分析题。就算不进行心理分析,温蒂的表现其实也并非没有征兆。
或者说她其实从未掩饰过这点,只是她一贯的表达方式就是那样使人感到费解。
温蒂太过于追求得体了,她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外泄,这就令她即使是在想要向外传达信息的时候,也很难突破自己的心理设线。她就是那种被人掐着喉咙掼到墙上,爬起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呼救,而是整理发型和衣着的人——可笑,可悲,又难免有点荒诞的可爱。
达米安冷静地说:“你是指自杀。”
“还不至于。”杰森纠正道,“我们最多只能把她的情况称呼为‘具有自杀倾向’。”
“我认识的温蒂没有那么脆弱。”达米安皱着眉,“我很早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你们认识的温蒂和我认识的温蒂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我们因为和她相处了太久高估了她,而你因为不够了解低估了她。”杰森说,“但既然你问我什么没有告诉温蒂我还活着,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我也只能尽可能地给你一个答案。”
他是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起码他的神色证明了这点。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这个话题到底是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忽然地,杰森又沉默起来。
今夜的哥谭亮得惊人。月光皎洁如溪水,让人想起温蒂的眼睛。
温蒂就是那种非常理想化的女孩,出生在富有的家庭,有一个有权势的父亲,生活优渥,环境纯洁。
她是真正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公正和真理的那种人,即使她生在哥谭——要否定布鲁斯在她这样的性格中所做出的努力是不公正的,尽管布鲁斯无疑是温蒂最大的痛苦来源。
“托德。”达米安低声催促,“快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父亲很快就会发现我不在房间里。”
“他猜得到你会来找我。”杰森说,“就是因为猜得到,他反而不会来打扰我们。”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挡住了照在书架上的月光。杰森在自己的卧室里布置了一个小书架,上面摆放的书籍还都是精装的大块头,达米安真是一点也不觉得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