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设计师_作者:青枫垂露(182)

现在这张照片,刺眼得很。

不该是这样的,夏谨亭心说,他该是朝天阙的老板,是顾三爷的爱人,他怎么可能突然回到这个没有顾阙的世界。

他怎么可以把顾阙一个人留在那个书中世界,自己当逃兵?

出租司机正百无聊赖地哼着歌,忽然听见后座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歌声戛然而止,司机摸了摸鼻子,看向后视镜。

哭这么惨,肯定又是个失恋的。

抵达目的地时,夏谨亭已调整好情绪,只剩一双通红的双眼,还残留着哭过的证据。

感觉太久没回来,他几乎要忘了门锁密码,犹疑了好一阵,才把家门打开。

屋子里很乱,却没有灰尘,堆积的衣物不过是他匆促间收拾行李的结果。

夏谨亭一刻不停地跑到书房,翻箱倒柜地找那本早已忘了名字的小说。

由于原著内容太过扯淡,夏谨亭还弃文了,书也不晓得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夏谨亭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柜子底层找到了积灰的原著。

他双手颤抖着,翻开书页……

书中的情节没有任何变化,泛黄的纸业宣示着,那就是一本平平无奇的纯爱小说。

夏谨亭看到书中写的“顾阙为谭闵所杀”几个字时,心头一阵闷疼。

果真是大梦一场,书里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他的贴心爱人,只存在于他的想象里。

一瞬间,夏谨亭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门铃响起时,夏谨亭已蜷在墙角坐了三个小时,头脑放空,双眼浮肿。

他原不想去管什么门铃,可那铃声一个劲儿地响。

夏谨亭皱眉,一把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脸严肃的植逢川。

“你果然在家。”植逢川说,“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今天的秀有多重要,幸好瑞田集团的贺董有事来不了,大秀改期了,否则造成的损失,你……”

植逢川说话时,夏谨亭跟提线木偶似的,一声不吭。

植逢川本就心虚,见夏谨亭双眼红肿,训斥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你……怎么了?”

夏谨亭压根不想看见植逢川,他一言不发地关门。

植逢川眼疾手快地把门撑住:“谨亭,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们和好吧,我保证再也不犯浑了……”

夏谨亭像是没听见植逢川的话,又加了三成的劲儿。

植逢川还不依不饶的:“谨亭,你生我的气可以,可公司的事情你不能不管,你的辞职信我不批!”

说着,他当着夏谨亭的面,将那辞职信撕得粉碎。

夏谨亭看着那满地碎纸,讽刺一笑:“植逢川,你可真让人恶心。”

门终于关上了,世界清静了。

屋里黑沉沉的,夏谨亭将所有的窗帘拉上,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睡吧,睡吧,梦醒了,就能回去了。”

夏谨亭就这样睡了醒,醒了睡,却始终没有做梦。

连着三四天,夏谨亭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他就这样,把自己埋在黑暗中,睡不着就喝酒,醉了又睡……

这一天,夏谨亭被电话铃声吵醒,意识回笼的一刻,他甚至不敢睁眼。

他心中有太多的期待,怕自己一睁眼,看到的又是现代的卧室和空旷的大床。

现实终究是让他失望了,夏谨亭睁眼,发现自己仍旧呆在现代,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喂。”他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终于传来了人声:“我的天,谨亭你的声音怎么哑成这副样子?”

“张老师。”夏谨亭苦笑一声。

张穹又气又急:“你这孩子,再难过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啊。植逢川都跟我说了,这事错在他,你别难过。”

张穹是夏谨亭的授业恩师,也是夏谨亭职业生涯的领路人,夏谨亭一向十分尊敬他。

夏谨亭懒懒地应了两声,声音里皆是敷衍。

张穹心疼他:“你这样不行,总在家里呆着像什么样子,出来吃个饭,我在陶然居订了位子。”

夏谨亭不想去,此时的他就像一叶找不到返航之路的孤舟,即便住着宽阔的房子,也依然找不到家。

可张穹不停地劝他,夏谨亭唯有应下。

多日未出门,夏谨亭抬起手,挡住那刺目的阳光。

他太不习惯了,要自个儿开车,要看导航……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陌生。

明明在书中也只过了一两年,他却已不适应现代的生活。

陶然居是闹市中的一处僻静食肆,主打江淮菜。

见到夏谨亭时,张穹着实吓了一跳。

夏谨亭实在太憔悴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减了。

在张穹的印象里,即便夏谨亭最忙最累的时候,也从没像今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