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阙听得直皱眉:“母亲,我不能这么做!”
谭母看着顾阙的眼神有点冷:“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顾阙默然。
夏谨亭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心疼顾阙的境遇:“谭夫人,你的亲生儿子,拿枪指着顾阙的头,差一点点就擦枪走火。”
谭母脸色剧变:“什,什么?!”
夏谨亭:“他还三番五次坑害顾阙,泄露商业机密,这可都是他干的好事!”
顾阙:“别说了……”
这些事情,从没有人对谭母讲过,她满脸愧疚地看着顾阙,口中却一刻不停地求情。
总归还是亲疏有别,夏谨亭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谭母对顾阙的态度,不像母亲对孩子,倒像是下人对少爷一般,说话小心翼翼的,总偷着打量顾阙的脸色。
三人说了会儿话,谭母便累了。
顾阙服侍她歇下,又向护士了解谭母的情况。
护士不认得顾阙,笑吟吟地说:“你就是病人总念叨的谭先生吧,她很挂念你,平日里总念叨你。”
顾阙摇头:“我姓顾。”
护士一愣:“顾先生,倒是没听她提起过,这老太太啊,平日里三句话不离儿子,说她儿子在海城可有出息了……”
顾阙默然。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夏谨亭问顾阙:“你打算怎么办?”
谭母的求情言犹在耳,夏谨亭怕顾阙会心软。
顾阙没回答,他心里乱极了。
谭母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也从来没拒绝过她的请求,可谭闵也确实罪无可恕。
顾阙:“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夏谨亭:“让他们母子见一面,然后将谭闵按律法处置,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谁求情都一样……”
在夏谨亭的劝慰下,顾阙心情稍好了些。
他领着夏谨亭回到儿时生活的街区,寻找旧时的影踪。
顾阙幼时生过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当他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将他收养的谭家人。
顾阙知道自己是养子,努力表现得乖巧懂事,年纪轻轻便懂得帮忙。
同一街区的孩子都是皮猴,唯独顾阙的衣服,每天都干干净净的。他一直都知道,他只是个养子,没有任性的资本。
谭闵幼时很黏顾阙,也很皮,犯错的时候总把过错推到顾阙身上。
“记得有一回,他爬树摔了一身泥,硬说是我撺掇的。”顾阙指着旧居门前的老树说。
“那后来呢?”夏谨亭兴致勃勃地追问。
“自然是两人都挨了罚。”顾阙不拘小节地坐在门前的土垛上,抬手拾了朵淡黄的落花:“送给你。”
夏谨亭也在一旁坐下,他手中把玩着小花,听着顾阙讲那些过往的趣事,就像亲眼所见一般。
如今旧居的街巷里,当年的旧人早已所剩无几。
顾阙和夏谨亭的衣着太打眼,往那一坐,引来许多人的偷摸打量。
一位挎着提篮的老者从他们身旁经过,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顾阙。
她明明走远了,却又去而复返:“我犯糊涂了,你……可是谭家大郎?”
顾阙一怔,细看之下,认出了来人:“你是冬婶?”
冬婶年轻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做得一手好豆腐,一把嗓子更是清亮得像黄鹂鸟一般,顾阙少时常到她家铺子买豆腐。
时过境迁,当年的谭家大郎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畏的顾三爷,当年卖豆腐的冬婶,也垂垂老矣。
冬婶惊喜道:“真的是你?当年你被顾家接走的时候还是孩子,眨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
见顾阙坐在谭家老宅门前,冬婶诧异道:“你都回顾家了,还来这儿做什么?”
顾阙:“我来探望养母。”
冬婶:“你竟专程来看望谭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