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边吃边等,等到天黑,岁岁才披星戴月回来,他穿着利落干练的弟子服,黑靴绷得小腿笔直,五官生得越发惊艳,可可爱爱的婴儿肥消了下去,轮廓已渐分明。
那双含着秋水的桃花眼再看到宋祁时亮了许多,又克制地暗了下去,矜持地行了一礼,像模像样道:“恭喜师兄出关,我今日课业未完成,是以耽搁了。”
“没事,练一整天了,来吃点东西吧。”宋祁弯了眸子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然而岁岁坐在了他对面,中间隔了老远。
宋祁想给他夹菜的木箸一顿,默默收了回去。
两厢无言,岁岁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主动收拾碗筷。他现在的个头已经不需要再垫脚做这些了,虽然还是小小的一团,然而总有什么地方起了变化。
宋祁心里有些难受地想,岁岁果然不那么亲近他了。
厨房里传来瓷碗摔碎的声音,与一道细细的嘶气声,宋祁连忙起身跑了过去,正见满地碎瓷,岁岁摔倒在一地瓷片中,正低头看着小手上划破的伤口。
宋祁正要过去,岁岁慌乱道:“师兄别过来,会伤着你。”
他自己站了起来,避开碎片去拿扫帚,然而脚底又是一滑,猛地朝前摔了去,宋祁刚好在他前面,这一摔就十分“凑巧”地摔到了宋祁怀里。
岁岁窝在他怀里,偷偷嗅了嗅他领间的清香,还是以前的味道,带着草药的甘甜,像幽泉一样清冽。
“把手给我看看,伤哪了。”宋祁将他抱到榻上,拉过那只小手,见上面划了许多道口子,有的深有的浅,还有小碎片扎在里面,看着都肉疼。
岁岁大概是太疼了,任他抱着没有出声。
宋祁小心将小碎片夹出来,又用清水清洗后才上药,面容恬淡温和,诱哄道:“吹一吹,就不痛了,岁岁最坚强了。”
坚强的岁岁此时正挨着他的侧脖,轻轻咬了一口。
他久祟说到做到,说要吃掉师兄就肯定要吃掉,先一口一口吃。
团子眯着眼睛笑得狡猾。
全心上药的宋祁并没察觉,只感到痒痒的,脖子缩了缩,就听岁岁又小声嘶了口气,似乎刚刚把他弄痛了,宋祁连忙又将注意力集中去清理伤口。
等上完药,岁岁又恢复了疏远,感激地行了个礼,拿着小木剑回去了。
烛光下,宋祁端着的坐姿顿时松懈了,他拧起眉揉了揉脖子,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舒服,说痒又不是,酸酸软软的,感觉特别奇怪。
他困惑了一会儿,就懒得再去想了。岁岁现在对他这么疏远,他得想个办法拉近下“父子”感情。
而且炼狱秘境也迫在眉睫,今日师尊交代他为此次历练的带队人,如果不想去,只能另外想法子了。 自从宋祁出关后,接连下了大半个月的暴雨,这期间少有见到过岁岁,每次宋祁都要忘掉他时,又会突然蹦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看到岁岁那副疏离的模样,宋祁就无比想把小团子抱怀里揉捏。他以手支腮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在心里想:好像揉团子啊。
正巧岁岁正撑着一柄油纸伞从外面回来,伞檐下的桃花眼往上抬了点,与宋祁对了个正着,宋祁心虚地连忙收回目光,随即一愣,他心虚个什么鬼?
再看过去时,岁岁已经进了自己的小屋子,并把门关上了。
宋祁就很气,也把窗一关,躺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闷在里面,还气得蹬了下脚。
不就是闭了一年多的关嘛,小孩的感情也太经不起考验了!
刺眼的闪电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接着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炸响,那惊雷声实在太响,震得耳朵疼。
宋祁在被窝里捂着耳朵,吐槽: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正此时,房屋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但由于宋祁捂着耳朵并没听到,直到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宋祁才发现,起身迅速整理好散开的衣着,端着君子之风去开了门。
房门一开,急风夹着雨水灌了进来,吹得宋祁衣袍飞起,门外的人并未打伞,淋得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身上,电闪雷鸣下一脸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