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少年仰慕道,“我以后要成为像二师兄那样厉害的剑修!”
“为什么不是像我?”穆清嘉心碎道,“天一剑听了会伤心的。”
两个师弟闻言皆笑,小女孩不懂那是玩笑,还以为他真的伤心,于是心疼地抱住了大师兄。
秦关眸中漾起笑意。
如果……他们现在还能像从前那般欢笑么?
——但是没有“如果”。
他也不曾后悔。
五十年前,秦关突破元婴之际,当魔尊的血脉复苏,当西北蛮族的传承记忆出现在他脑海中,当一份唾手可得的强大力量摆在他眼前时——他动摇了。
手中被夸作寒光崭然的嫌雪剑,那时在他眼中,却洁白得太过单纯,单纯得令人生恨。
他曾用尽全力洗白自己的魔修血脉,成为他人眼中的仙修。而在面对那份强大的力量时,那份妄想却显得无比脆弱,一击即碎。
方求黑时嫌漆白,方求白时嫌雪黑。
根植在血液中的贪婪,让他永远都无法满足。
潜伏已久的心魔不知何时已长成庞然大物,从他孕育时便蕴含于骨肉之中的魔气,借着心魔之力,一举吞噬了元婴。
魔婴已成,便再也无法回头。那并非他所愿,但事情发生之后,他亦不觉愤怒伤心,甚至有几分畅快。
——至少如此,他就可以超越二师兄,甚至是师尊了罢。
——至少如此,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本色活下去。曾经鄙夷羞辱他的仙修,都将被他踩在脚底下。
——至少如此,他就强大到足以让他人刮目相看。大师兄再也不会把他当做孩子,他也能保护所有他在意的身边人。
秦关咧开一口利齿,雪白卷发在气流鼓动中张扬飞舞。
魔焰烧蚀剑身,黑色的裂纹在嫌雪剑上蔓延。本命灵剑一旦毁去,百千剑便会失去主心骨,溃不成军。
他曾抛弃所有换取强大,却在绝对力量之下一败涂地。
“这次,我不会刺偏了。”都元沉声道。
“尽管来。”秦关齿间溢出鲜血。
枪尖裹挟着烈焰刺穿长剑,碎刃纷飞中,他凝聚出最后一缕金灵气,嫌雪剑重新生长,将九曲枪卡在剑刃中。
“抢人——!”他嘶吼道。
都元颈间,系着黑砂的细线飘出的刹那,金丝如灵蛇般蜿蜒刺出,瞬间剪断了细线。
“成了!”顾蓉道,“……不对!”
黑砂猛然冒出紫色的火焰,逼退了金丝,然后飘然落回都元掌中。
秦关憋着的最后一口气散去,嫌雪剑断作两截,只剩鲜血淋漓的男人,引颈待戮。
九曲枪刺下。
霎时间,幽黑长夜中突然爆起灿烂的金焰!
一丝金芒上一瞬还远在天边,下一瞬已掠至都元眼前!磅礴的金焰悍然轰向九曲枪,都元枪身偏斜,错过斩杀秦关的机会,右臂因巨力而酸麻。
血红与灿金如夤夜中升起的两颗骄阳,两相冲撞,爆发出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
余焰迸溅,焰光星点,越过剑修飘飞的长发。
霍唯到了。
一双金焰蝶停在他肩头,剑修眉峰蹙得更紧。它们循着与穆清嘉微弱的联系,引霍唯来到此处,但又无法判断确切的位置。
壮硕魔修护着秦关倒退半里,肌肉为余焰所灼伤,露出森森白骨。
“二师兄……”秦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随即高喊道:“大师兄在他左掌的黑砂里!”
霍唯置若罔闻,冥蝶剑上下翻飞,数息间与九曲枪碰撞百来回合。
九曲枪走刚猛之势,冥蝶剑则更为柔韧迅疾,游弋于长|枪身周,有如蝶戏。
都元见九曲枪不能敌,又放出三根冰魄针。无奈霍唯气势正盛,身周荡起圈圈金焰,将冰魄针震于五尺之外。
他剑眉倒竖,真气圆融,使出无赦之剑。巨大的黄金蝶脱剑而出,将都元逼得倒退百步。俶尔人影从金蝶中冲出,冥蝶剑下斩。
都元勉强架剑,两人相距不到一掌,双方眼眸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穆清嘉在何处。”霍唯哑声逼问。
秦关心中诧异:方才他已经告知霍唯有关穆清嘉的所在,他怎么又问一遍?
忽而他余光中,暗地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十爪如刀,弹射至半空,冲着霍唯背后插去。那黑影正是黄鼬妖,他一直保存实力韬光养晦,此时趁乱偷袭。
“小心背后!”秦关咳血吼道。
然而黑衣剑修毫无所觉。
秦关双眸圆睁:他之前的猜想不错,霍唯竟然听不见了!
好在霍唯的护体真气足够强悍,即便毫无防备地被化神中期修士全力一击,也只是在肩膀上留下六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