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想泯然于众人,而靠着自己这双手脚爬到高处,就必须要清扫掉挡在他前面的障碍。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把握住了属于他的时机。
而现在,又有一个能翻盘的机会在他面前。金黎内心焦灼,却还是耐着性子,等这首《归去来兮》放完。
戏腔那段,殷沁的声音空灵清透,洒脱飘逸,金黎却听得百爪挠心,冷汗直流,身体也抑制不住地颤抖。
仿佛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金黎终于等到殷沁唱完了这首曲子。
“殷沁,我能单独和你聊几句吗。”他着急地迎了上去,目光闪烁,姿态却极低,甚至连腰背都不由自主地弯了。
无论是平时练习还是正式上台,殷沁都是沉浸式表演,情绪完全投入。这会儿情绪渐渐从歌舞里抽取出来,他才注意到金黎。
“金老师要和我单独聊?”殷沁有些犹豫,“是舞台效果的事吗?就在这里说吧。”
他对金黎防备心挺重。但现在对方面色苍白,满脸冷汗,那头熠熠生辉的金发都像是覆了一层灰色。
前几天夜里,在同样的练习室里,金黎还气焰嚣张,预言他一定会出事,现在看来倒像是金黎自己出了什么事似的。
金黎的异样也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力,练习生、vj、还有几个工作人员都朝他看来。
他向来享受被众人注视的感觉,如今却觉芒刺在背。练习生们被没收了手机,不知道现在网上的情况。但出了这么大的事,节目组的人一定是知道的,甚至还有可能知道他解了约。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定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但既然求人,就要摆出求人的态度,他能忍!只要能让殷沁公开替他说话,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金黎面带祈求之色,抓住殷沁的手臂。
殷沁吓了一跳:“金老师,您这是?”
“不是这次舞台的事。”金黎语气哀求,“心心,两年前的舞台事故,我没有站出来替你说话,是有苦衷的。请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金黎口吻突变,殷沁起了一身鸡皮。大家都看着,金黎这幅姿态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殷沁有些尴尬:“这锅两年前我就背了,金老师今天再提起,这是……?”
他想从金黎手中抽出手臂,但对方却死死地抓着他,就像溺水之人抓着浮木。
“不说出来,我心里就一直有一道坎过不去,我良心不安。”金黎眨眨眼,便有两滴泪从眼角滑出来,“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是我在灯上动的手脚,我……”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可以不用解释。”殷沁一根根掰开金黎的手指,才从他的钳制中挣脱。白皙的手臂都被金黎掐出了几道红印。
原主是有多天真。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金黎要害他的可能性,甚至在他解释是金黎提醒他注意舞台灯,而对方却没有站出来表态时,他都觉得情有可原。
“不!我一定要解释!”金黎玻璃珠似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你不这么想,但别人不会!真的不是我做的,是安装灯的两个师傅!他们在搬运过程中把灯弄磕出了一点点裂痕,又不想赔偿。说反正也看不太出来,而且这么一点破损,引起事故的概率很小,总比那盏已经快撑不住的灯好些。那天已经很晚,检修设备的工人早就下班,盯班的是后勤组的小助理,什么都不懂,哪里查得出细小裂痕。被这两个师傅一忽悠,就让人把灯给换上了。我只是回舞台那边拿落下的衣服时,碰巧听到安灯师傅的谈话而已。”他抽抽噎噎,可怜地看着殷沁,“心心,你会相信我的话吧?”
八卦传得快,归去来兮练习室门口围了好多人,伸着脑袋往里面探。
“哦,我相信。”殷沁轻巧一笑,“所以我还得感谢你在上台之前提醒我吗?”
“我怕你会受伤。”金黎抿了抿苍白的唇,“虽然他们说引起事故的概率很小,但总是有这个可能性。提醒你,你就会注意一点。”
“谢谢你的好心。”殷沁的声音和眼神又凉又冷,“如果你在当晚就告诉节目组这件事,让他们及时再从外面调灯过来,也许我会更感谢你。”
殷沁气到全身发抖,热血被人的恶意冲淡冲凉。他对人温柔又大度,但前提是,对方得做个“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继承的是原主的记忆,原主原有的思维和想法会影响到他对事件的判断。向阳开始录制后,殷沁也知道金黎对他不怀好意,却不想这人的恶意,在两年前就已经深至此。
舞台灯的炸裂事故只是概率问题,但金黎的提醒却是有意为之。他作为“锦鲤”,做了预言,就一定会对原主产生影响。若是事故发生,则能完全破坏原主这组的舞台。就算不发生,原主的表现力都会因为分散注意力注意舞台灯而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