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猛地抬起头,突然抱着孩童跪在地上,给众人磕了一个头:“大恩无以为报,来生……我们还是兄弟!做牛做马我报答你们!”
接下来的一幕,周良鱼看呆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将旁边的尸坑上面的尸体一具具搬开了,到了三四层,突然那些活人,跳了下去,搭成了一座人形桥,下方用腿托着孩童,上方则是由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用手臂支撑着留出可以呼吸的空间……
周良鱼等孩童终于抬起眼,他瞧着孩童噙着泪珠的凤眸,虽然未张开,可那模样……
根本就是年幼时的赵誉城。
周良鱼瞧着美妇人跪在那里,告诉年幼的旭世子好好活着,不许出声,若是有幸活着,给他们报仇……
旭世子就抱着这个执念,被美妇人放进了那个只能允许一个孩童躺着的空间里。
随即再把一具具尸体露出些微缝隙“铺”上去。
再然后……周良鱼就瞧着那剩余的几十人,就等在那里,为首的就是燕亲王与燕王妃。
两人十指紧扣,他们都活不成了,那人找不到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不多时,周良鱼就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追兵追来了,他亲眼看到那些人一边用刀剑抵抗,一边“遇刺身亡”时,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条理地歪倒在了尸坑的四周,并未压倒那些流出来的空隙……
最后所有人都死了。
那为首的追兵,怕两人不死,砍了无数刀,最后才满意而归……
彼时是夏日,周良鱼就那么瞧着那些尸体流下来的血一滴滴从缝隙里落下去。
他往前走,蹲在尸坑上,透过几乎察觉不到的缝隙,瞧见那泪眼朦胧的孩童捂着嘴,浑身被一滴滴的血染红,从额头滑落眼角,仿佛流出来的都是……血泪。
周良鱼被吓醒了,他坐起身,急促的喘息着,在黑夜里极为清晰。
赵誉城立刻醒了:“鱼鱼?怎么了?”
“没……没事儿……就、就是做了个噩梦……”周良鱼此时脑海里还残留着孩童绝望的血目,与后来赵誉城的模样融合在一起,让他的心揪疼不已。
为了防止赵誉城看到他眼底的疼惜,周良鱼直接将脑袋整个埋进了赵誉城的怀里。
赵誉城本来还急,瞧见周良鱼这般扑人的动作,忍不住嘴角弯了弯,将人揽着:“你多大了?”
周良鱼的声音隔着衣服闷闷的,故意凶巴巴的:“你管我!我睡不着,你给我将话本里书生小姐的故事……”
赵誉城无奈:“你俗不俗?”
“我爱听……你管得着么?说不说?不说以后就……就分房睡!”周良鱼仿佛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松了一口气。
果然,赵誉城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无奈,却倒是认真想了想,开始缓缓讲了起来。
周良鱼听着,脑子里却空空的,全部都是先前梦到的场景,他终于知道为何赵誉城会厌女了,他哪里是厌女,根本就是……厌人。
或者说……是怕与人接触,因为他,在尸堆里,与那么多的尸体待了这么久,从上方留下来的血,将他全身都布满了血,甚至还有他双亲的,想想该有多绝望。
可他不能喊不能说,只能那么忍着……因为他要活着,给死去的那些人报仇。
周良鱼记起来当时佳佳说过的,当时“誉世子”被救回来,就极为怕人,很久都未能有人近身。后来还是赵王看不下去,直接将人带去了军营……
军营都是男子,怕是当时赵王硬是逼着赵誉城接触那些人,怕是时间久了,接触的时间长了,改掉了赵誉城惧怕男子的毛病。
可这种情绪,却保留了一半。
却成了所谓的……“厌女”。
他不是厌,而是怕……怕接触到人,男人女人,就会让他想起当年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
周良鱼心疼坏了,可脑海里却莫名存了一个疑惑,为什么他会做梦梦到这一切?那么真实,仿佛他当年就站在那里,亲眼所见的一般?
还有平白无故出现在脑海里的所谓的《宠妃》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边,赵誉城明显感觉到了周良鱼的心不在焉,慢慢停了下来,果然怀里的人并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