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洞一直到通到了一处暗河边,唐皎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那有如壁画一样的奇异场景。
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美丽女人正坐在岸上,半边身子浸在冰冷的河水里,河里浮着无数灿白的鲛珠,一条头颅被砍去一半的散发出腐烂恶臭的黑色蛟龙正靠睡在女人的膝盖边。女人轻轻抚摸着蛟龙,过了会儿,她似乎察觉到有外人进来了,她慢慢地回头看去,碧绿的眼睛正好对上了唐皎与夏嘲风的视线。
夏嘲风看清女人那张脸的一瞬间,忽然仿佛被钉在原地,他死死地盯着那女人,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怎么是你?”
夏夫人好像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夏嘲风,她看上去很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盯着他的脸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才慢慢扭头看向他身旁的唐皎,鲛人可以夜视,但看得不清楚,乍一眼望见那人的轮廓,她忽然愣了下,有些很久远的记忆在那一刻涌回了她已经越来越迟钝模糊的脑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是一切的起点,是所有故事的开端,是被忘记了的过去。
她说:“唐茴?”五百年前, 海上。
钟清刚一转身,就看见唐茴蜷着腿侧身躺回了被子里。
钟清注意到她的床头放着一本书,是本《志怪传奇》, 翻开到一半,夹着一片红枫做书签。这种书有些像古代版《一千零一夜》, 结合九州天水当地的风土人情, 编造了许多怪诞有趣的故事, 从那磨得发毛的边角可见这本书已经被翻了无数遍。
钟清坐下问她道:“你生的是什么病?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 不知道是什么病,一生下来就得了。”
“唐家应该给你请过许多大夫,有没有说是什么缘故呢?”
唐茴摇摇头。
唐茴注意到钟清的衣服有些皱,而且还有被勾破的地方,不由得盯着看。
钟清说:“昨晚在海上遇到了风暴, 船险些沉了, 我们几个人折腾了一晚上,好在今日一早遇到了你们的船队。”
唐茴点头道:“昨天晚上我半梦半醒间也听见了, 确实是好大的雨,下了小半个时辰。”
钟清一听这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里, “你们昨晚也遇到风暴了?”
唐茴道:“是啊。”
钟清起身走到了桌子旁, 随手在桌子上划了两下, 不声不响地算着方位, 问道:“你刚说, 你当时睡在床上,听见外面下雨,小半个时辰就停了?”
“是,怎么了?”
钟清看着空白的桌面陷入了沉思,怎么可能?他回头看向唐茴,发现唐茴已经坐起来疑惑地看着他,“啊,没什么。”钟清对她道:“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好好睡下吧。”
唐茴似乎忽然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她道:“哦,我可能是记错了,我昨晚睡得沉,其实也记不清究竟下了多久的雨。”一起一坐,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床边的那本《志怪传奇》。
钟清见她咳嗽的厉害,给她倒了杯水,唐茴喝了点,缓和了些,对着钟清道了声“谢”。
钟清道:“你先睡下吧。”
唐茴点点头。
钟清走出房间,一回头,发现云玦正倚在门侧望着他。
钟清一挑眉,抬起手撑着门框,高兴地问道:“你在等我啊?”
云玦不说话,只是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钟清见四下无人,伸手想去抱抱他,云玦忽然抬起了手挡开了钟清,他两指间夹着一片很小的东西,亮晶晶的闪着蓝光。
钟清停下来,“这是什么?”
云玦道:“鱼鳞。”
钟清眼神意外地看了眼云玦,“你什么时候爱上捡破烂了?”
云玦:“……”
钟清忽然反应过来,“哦这是你送给我的吗?来自大海美丽的礼物,送给最心爱的人。”
云玦有两三秒钟的沉默死寂,“……我在窗边找到的。”
钟清将东西拿到手里看了眼,半圆形的碧蓝鳞片,看不出是什么来历。云玦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块碧蓝色的鳞片,钟清看了眼,“这又是什么?”忽然他想到什么似的,把自己手里的这块拿起来和云玦手中的对比,一新一旧、一大一小两块鳞片在阳光在闪烁着奇异的青光。
钟清拧眉盯着看了会儿,眼睛忽的一锐。
钟清:“鲛人?”
云玦点了下头。
白歌行被太微修士拉着说了好半天的话,好不容易脱身,一走到船舱外就看见钟清与云玦站在一扇窗前商量着什么,他心头一动,走过去想听一听。
“窗户另一边是船舷,下面就是海。”